好多時候，我都無法忍受下去，想要離開那個地方。于是有一天，我終于奪門而出，半夜里趁著星光，下定決心就這么步行回家，再也不要回來。可是好多時候，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后，沖動的情緒又會平靜下來，最后只得默默地折返回去。

回去后，理所當然地會繼續(xù)受到他們的責備，“說你一兩句還不得了么？這么晚了你能去哪里？你爸媽把你放在我們這里，我們也是有責任的，這么晚出去要是出事了誰負責？你都這么大了，也該懂事了……”

往往都是這樣的無奈，其實我并非不懂得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只是好多時候，內(nèi)心的情緒化逼著自己做出了那些大人眼中極不懂事的行徑。

有一年春節(jié)，我們家族所有的人都聚在三叔家里吃團圓飯。奶奶那時就住在三叔家里，那段時間她一直生病臥床，所以不能出來和大家一起吃。屋里一派祥和的景象，似乎那個病榻上的老人與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我不時地從房門處往里張望，破布帳幔里的床上蓋著厚厚的幾層灰色棉被，幾乎看不見被子里的奶奶。偶爾能聽見她幾聲難受的咳嗽，也只有這樣的時候，才提醒了一旁的三媽奶奶的存在。她嘴里嘀咕著，“這死老太婆怎么還不死！”

她顯然沒有去顧忌她一直嚴厲教訓(xùn)我在新年時不能提“死” 字的事情。我那時聽到這些，恨得咬牙切齒，但只得盡量克制。后來，我爸說：“要不要送飯去？” 我分明聽見一個聲音說“給她吃不如給豬吃”。我當時已經(jīng)氣憤得從櫥柜里拿出了刀，最終卻被身邊的幾個叔叔奪了過去。

就算是現(xiàn)在，聽到這樣的話，我也依然會這樣做，如果當時，我真做了什么，我想我也不會后悔。這都是這些年來，我心里最真實，也最強烈的感受。

[03]

每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我總是將自己內(nèi)心最原始的想法表達出來。然而，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大人之間的好多事情，遠遠不是直截了當就可以解決的。

他們之間存在的那些紛紛擾擾、恩恩怨怨，都是我這樣的孩子無法摻和進去，并且無法理解的。那個世界里，一些事情翻來覆去、拉拉扯扯，在暗地里沒有結(jié)果。當然，有很多無奈，也還有更多的千絲萬縷，是我無法說得清的。

奶奶有四個兒子，除了三叔以外，大叔早年得病去世了，二叔和小叔都外出打工了，好幾年都沒有回來一次。我爸是奶奶排行老四的兒子，也是我媽家里倒插門的女婿。

早期三叔和三媽在外做生意賺了些錢，因此三叔家在當?shù)赜兄@赫的家業(yè)，在幾個兄弟當中也最為富足。

在我年齡還小，閱歷還不深的時候，從父親那里得知他們幾兄弟的家產(chǎn)都是分開的，內(nèi)心很驚訝。雖然在別人看來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但是在我原有的概念里，我本以為一家人之間是不用分得這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