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潤默默地點頭。
莫非又問:“那你怎么想到去精神病院拍照的呢?”
“我的父親不久前去世了,那段時間我經常去醫(yī)院,火葬場每天都有生命化為青灰,產房里也每天都有生命誕生,感受著生命的短暫和不確定,總是想一些特別大的問題,比如生命的價值,人生的意義,總之都是一些想不明白的問題。后來安葬了父親,我就聯系去了精神病院,我想在那里找一些能夠表達我的情緒的東西,我一直覺得精神病人與正常人最不同之處,是他們不去掩飾自我,會把真實的想法暴露于普通的生活中。先開始只想作為一些作品隨便拍拍,后來就真的被那些陷于生存底線的弱者深深震撼,生命的境遇竟然可以低賤到這般茍且,好長時間我都走不出來,被那種情緒糾結著很絕望……
“所以,請你們原諒我,這間畫廊很喜歡,對和你們的結識我也很珍惜?;蛟S下一個作品我們可以合作?!?/p>
莫非看了看一直沉默的萬潤,起身說:“為我們有緣結識干杯!為受盡苦難的生靈在天國的安詳干杯!”
英明宇的一席話,使三個人都沉重起來,紛紛舉杯,仿佛唯此才能緩解這種心境。
萬潤放下酒杯,不急不緩地說:
“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并不認同你的做法。在中國,弱勢人群的比例是多少我也沒有數字,但我相信絕不僅集中在你去的那家醫(yī)院。我曾經參觀過弱智兒童福利院,那里的弱智兒童的境遇并不比精神病院好到哪兒去,我記得有個被拋棄的弱智兒童,從來都沒有吃過糖,居然連紙一起放在嘴里……還有很多收容所、福利社,這些機構都是需要國家撥款實施救助的地方,經費遠遠不夠實際所需。
“逝去的生命固然值得尊重,但活著的生命更需要幫助。把你的作品呈現出來,喚起更多人的良知和愛心,逐漸引入改善的力量,比躲在角落里慈悲更有價值。”
“對!我們將影展辦成慈善性質的義賣,收入中拿出部分來捐贈那家精神病院,甚至可以將來的所有經營利潤中,都拿出一部分救助弱勢人群,你們覺得如何?”莫非像發(fā)現新大陸一樣高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