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老徐在車里狂喊:“媽的,老子終于又有工作了!”喊過之后,老徐把車開到雍和宮的停車場里。買了一大抱香,一晃一晃地往里面走去。
仿佛老徐從空氣污濁的地下升到了有呼吸不完新鮮空氣的天堂。
老徐流著淚給所有的菩薩磕頭,磕得很響。有幾個外國人無比感動,紛紛給老徐拍照錄像。
老徐走到最里面送子觀音那里,許了個愿。因為這個孩子是個意外,所以老徐搞不清事故發(fā)生的瞬間,自己和小雅的身體狀況如何,兩人是不是生病吃了藥,自己是不是喝了酒,是不是睡眠不足精神奇差,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不測。總之,老徐對觀音說:“觀音娘娘,我可能做過您老人家不喜歡的事兒,但求您不要把這些怪罪在我的孩子身上。希望您老人家保佑他健康長壽,對了,還有,聰明,可愛。如果是女孩的話,祝她美麗。兒子呢,handsome?!?/p>
當老徐把所有該說的話都說完的時候,天色已暗。老徐低著頭,興沖沖地往外走。最后,站在空空的停車場內(nèi),老徐覺得還不保險,于是面對西天,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又不知朝什么方向胡亂行了個道家的禮。
對于所有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神,老徐都抱著一種崇敬的心理,并且在落難之時,對他們深信不疑。
第二天上午九點,老徐停在了那片如煙囪一般的公寓樓下。
頭一天晚上,老徐忍了半天,沒有對小雅和小雅媽媽說工作的事兒。小雅媽媽吃飯時還說了一句什么“北京的菜真貴,都不敢買”之類的話。老徐也就豎著耳朵聽著,沒吭氣。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老徐給小美打手機。小美接的。但說話很客氣,像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憑直覺,老徐感覺小美的老板應(yīng)該在旁邊,于是不咸不淡地說了兩句問候的話。果真中間一個男人問:“是誰?”小美說:“一個同學(xué)。”然后就把電話掛了。
所以,第二天,老徐把車停在這片像獸群一樣的密集的參天大樓之下,禁不住還是有些手心出汗,心跳加快。
老徐覺得自己像一件商品,在等待買家。又像是一只初出茅廬的雞,在等待客人垂青的目光。
小美的老板和自己年齡相仿,戴一副眼鏡,。臉上的肌肉有些松弛。而小美則像一只水靈靈的花朵,綻放在一堆熱氣騰騰的牛糞旁。
老徐注意到,小美老板喝咖啡。
“要咖啡,還是,茶?”
小美的老板姓錢,從人家的姓上看就知道是做老板的料。不像裴啦、鐘啦、吳了,一聽就像是賠啦、終啦、無了。
“咖啡?”老板又問。同時揚了揚眉毛。像是伯樂在給一匹禿頂?shù)呐竹R相面。
“都可以。老板?!?/p>
于是小美給老徐沖了一杯茶。茉莉花茶。像老徐以前一樣。
屋里茉莉花香四溢。這是老板最好的茉莉花茶。老板皺了皺眉,接著眉頭便像被蒸汽熨斗熨燙過一樣,平整,而光滑。
“小美在我面前老夸你。”老板說。同時斜眼瞥了一下小美。
小美撒嬌似的哼了一聲,使出了女人,不,應(yīng)該是漂亮女人的小花招,蒙混過關(guān)。
“謝謝錢……老板?!?/p>
下面的談話就很簡單了。老板問了幾個門外漢的問題,老徐給了一個專業(yè)詞匯豐富的答案。于是老板覺得自己的問題很有水準。
關(guān)于薪水問題。雙方有一些分歧。但有小美在旁作證,所以基本保持了在上一個公司的生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