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迷路的鳥，拖著黑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倏然飛過。

“你能不能把窗戶關(guān)上一點，天都涼了?！毙⊙懦灾垼^也不抬地說。

老徐隨口“嗯”了一聲。接著他意識到，這是小雅今天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老徐把窗戶關(guān)上了。街道上的喧鬧聲也隨之消失。老徐站在窗前，像一尊雕塑。

小雅的飯吃得很慢。但一直在吃。如果不小心，很容易聽成是一條蠶在咬噬桑葉的聲音。

老徐當晚最后一個決定是走出家門。老徐推門走出去的時候小雅并沒有抬頭。走在樓道里，老徐的眼睛有些酸。但為了不讓開電梯的老大姐發(fā)現(xiàn)，在電梯里，老徐一直在裝作看廣告。終于，由十八層樓到了樓底下。

出了樓門，老徐點上了“三五”。走在車流涌動的三環(huán)路邊上的時候，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老徐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自己的雙眼充滿了淚水。

公司的變故比老徐想像得要快。

第二天早上到公司時，老徐發(fā)現(xiàn)那里成了一個自由市場。大家滿屋子亂串，嘰里呱啦地不知在說什么內(nèi)容。不過看表情是充滿了興奮與恐懼。然后就是滿屋子的打電話的聲音“喂喂喂”，像是革命電影里國民黨軍隊潰敗時的情景。

在走廊里，老徐遇到了小江。

小江正準備到別的辦公室里去串聯(lián)。在樓道里見到老徐，小江說，“徐經(jīng)理，今天哪都不要去?！?/p>

“怎么了？”

“你就聽我的吧?！毙〗f。然后，仿佛為了證明這件事的準確性，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聽別人說的?！?/p>

說完就扭著寬大平坦的臀部離開了。

老徐回頭看著小江的背影消失在公司財務部的門口，然后轉(zhuǎn)身往辦公室里走去。

還沒進門，老徐就聽到電話響了。進門看時，小美正把電話接了起來。小美今天看上去有點疲憊，好像很晚沒睡覺似的。

“徐哥?！毙∶腊央娫捊o了老徐。

是衛(wèi)生巾集團的于總經(jīng)理助理。

“你好，于總?！崩闲旎謴土宋臉幼?，“好久沒聯(lián)系了，想你了?！?/p>

“別凈揀好聽的說?！庇诳傉f，“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啥都不在乎，還會想我這個老家伙。除非想要業(yè)務的時候才會想起我來?！?/p>

“哪能呢?！崩闲煺f，“我這兩天還想給你打個電話呢。”

“那個電視策劃案你到底想不想要了？”于總問。

老徐明白，于總又想到“下面”去摸一摸了。

“當然想了?！崩闲煺f。要是以前，老徐肯定奮不顧身地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但是，在公司目前去向不明的情況下，老徐表現(xiàn)得有些猶豫。

“你看，看你就不積極?！?/p>

“哪里，我前些日子回家結(jié)婚去了，所以策劃案交給他們了?！?/p>

“結(jié)婚了也不告訴我一聲?！?/p>

“對不住，本來要告訴您的?？蓪嵲谑敲Φ梦視烆^轉(zhuǎn)向，而且，回家我又給病倒了?！闭f這些話時，老徐偷偷瞥了一眼旁邊。

小美依舊站在那里，看著自己。

小美的紅嘴唇微張著，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老徐在電話里又應付了幾句，諸如“請您吃飯”之類的，才把于總打發(fā)了。當老徐精神疲憊地放下電話時，小美說：“徐哥，我看看你抽屜里的碟?！?/p>

老徐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抽屜半開著，里面露出幾張DVD光碟。這是老徐偷買的盜版。

“兒童不宜?！崩闲煨α耍瑢π∶勒f。

“我見多了?！毙∶勒f。

小美把老徐的碟放到自己手包里不久，小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