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調(diào)查

于總沒說話。這時，老徐聽到電話那邊有一個女孩的聲音：“于助理，您看一下這份報告?！苯又鴤鱽碛诳偟脑挘骸澳愠鋈グ伞？赐曛笪医心??！蹦桥⑤p輕說了一句“好”，然后就聽于總說，“把門關上?！?/p>

“于總?！崩闲煸谶@邊叫了兩三聲，那邊才慢吞吞地說：“什么？”

“您千萬別給別人。我們的實力您還不了解?！崩闲煳卣f。

“我，了解，”于總說話慢吞吞的，“當然了解了?！?/p>

“就是就是?！崩闲煊悬c崇拜自己了。

“我太了解了。你們就是一個皮包公司?！庇诳偮龡l斯理地說。說著，老徐聽到電話那打火機點打火的聲音?！罢f良心話，要不是看你小徐會來事，我才不給你們公司呢。”

“謝謝于總。謝謝?！?/p>

“年輕人，頭腦應該靈活一點，膽子要大一點。你想，連我這個老家伙都解放思想了，你還有什么放不開的?！?/p>

“唉，您接著說。”

“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庇诳傉Z重心長。

“對對。”

“知道什么叫調(diào)查嗎？”

“你多指教。于總。”老徐在這邊拿著電話點頭哈腰。

“調(diào)查，就是，深入，到下邊，到下面去，親手摸一摸。不摸一摸，拿什么報告？扯淡?！?/p>

聽到這里，老徐回身，瞧了瞧遠近高低各不同的小江和小宋。

老徐按于總的指導思想安排了。老徐不但要給于總到“下面”摸一摸的機會，還要讓他“深入”進去。

聽聲音，于總對老徐的安排很滿意。但于總還是裝做很不高興的樣子，在電話里說：“小徐呀，我剛夸你會來事兒，你就給我弄這個。我老了，不比你們小年輕。不要搞這個了?！?/p>

“于總，我都安排好了。我覺得您行。沒問題?！崩闲煸?jīng)請過于總幾次，其中一次完事后老徐悄悄問了一下那個小姐，小姐說，還能“行”一小會兒。然后就不行了。

頓了一下，于總接著講：“今天我閨女從學?；貋砹?，肯定又要鬧著跟我要筆記本電腦?！?/p>

老徐聽于總念叨過好幾次了。于總有個女兒在北京上大學，大二了。

“我特別疼我們家的姑娘?！庇诳傇f。于總說這話時，兩眼仰望著天空，像所有的父親一樣，看上去語重心長。

下班前半個小時，老徐跟王老板請了個假。大概講，衛(wèi)生巾的老總對調(diào)查報告不滿意，需要“做做工作”，然后，老徐聲音壓低了一點，往老板那兒探了一下身：“老東西說，要洗澡?！?/p>

老板說：“洗去吧。羊毛出在羊身上。千萬別讓他白洗了。”

說完，老板一擺手，示意老徐退下。老徐退出時，見老板高高舉著一本皺皺巴巴發(fā)黃的小畫書看。

是《三毛流浪記》，老徐知道。老板又在充電了。

老徐開車從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出來的時候，街上已經(jīng)滿是人了。老徐搞不明白，北京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哪兒蹦出來的。有一次，老徐上班時間去王府井給另一個客戶的兒子買禮物，見到王府井一帶居然人山人海。真不知道這些人職業(yè)是什么，靠什么活著。

出了公司，老徐的捷達上了輔路，正趕上紅燈。老徐停了車，打開了收音機。這時，老徐的手機響了。

“徐哥。”那邊聲音甜甜的。

老徐一聽就知道是小姬。但老徐故意問：

“哪位？”

“我，小姬呀。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行，再請一頓。你欠我兩頓了。”

“什么呀，張口我就欠你兩頓。”老徐說，“搶錢啊?！?/p>

“今天請我去酒吧。”小姬妖妖地說。

“今兒不成。今兒我要陪一個人?！?/p>

“男的女的。”

“男的。”

“好啊，騙我！”

“想什么呢你！”老徐大著嗓門說。隨后聽到電話那頭小姬嘻嘻笑了。笑了好一會兒，才又故作平靜地問，“什么時候請我？”

此時已是綠燈。后面的車喇叭聲響成一片?！白儫袅?！后面的車都催我呢。”老徐一邊說一邊緊踩油門。不想車熄火了，老徐趕忙著車，于是老徐的車像一個小腳老太太，踉踉蹌蹌地向前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