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威廉拍了拍斯圖爾特的后背,“斯圖爾特不介意坐卡車的,是不是,老弟?”
“威廉,”西麗開口了,“何不你來開。小雯,你跟著?!?/p>
“我不行,我自己也喝得夠嗆。”威廉說,雖然只不過是把我們送回家。
最后,我只得出了門,斯圖爾特跟在身后,他對我沒把車停在西麗屋前或是她家車道上倒是沒置一辭。當我們來到我的卡車跟前,雙雙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那輛掛在車后的四米多長的拖拉機。
“你自個兒把那玩意拖來的?”
我嘆了口氣,我想我身高體長,少了點女人味,可是面前這輛拖拉機徹底把我拖離了女人的世界。
“這是我他媽的見過最可笑的玩意兒。”他說。
我退開他身邊,“西麗可以送你?!蔽艺f,“讓西麗開車送你回去?!?/p>
他轉(zhuǎn)過身來,第一次認真地望住我,我們站著對視許久,我眼里滿是淚水,我只是太累了。
“見鬼,”他說,身體松垮下來,“看,我告訴過西麗我還沒準備好談他媽的女朋友?!?/p>
“不要……”我說,轉(zhuǎn)身離開,往屋子走去。
星期天早上,我起得很早,西麗和威廉還沒醒,孩子們睡得正香,街上還沒出現(xiàn)上教堂的人流,我開車回家,身后的拖車隆隆作響,彌散的肥料味熏得我像宿醉似的直泛嘔,雖然我昨晚什么也沒喝,除了幾杯水。
昨晚我回到西麗家,斯圖爾特尾隨我身后,我敲開西麗臥室的門,問滿口牙膏沫的威廉能不能送斯圖爾特回家,沒等他回答,我便上樓去了客房。
我跨過門廊前爸爸的狗,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見到媽媽,我便一把抱住了她,她想放開手,我沒讓她松開。
“怎么了,小雯?你沒染上西麗的胃病吧,???”
“沒有,我很好?!蔽蚁M芨嬖V她昨晚的一切。我為之前對她的粗聲大氣感到愧悔,為只有不順心了才會想到她的好感到內(nèi)疚,我難過地希望康斯坦丁能夠在這兒。
媽媽撫了撫我那被風吹得根根倒豎的頭發(fā),它至少又讓我高了五公分,“你真的沒有不舒服?”
“我很好,媽媽?!蔽医钇AΡM,沒力抵抗。我痛得像是有人穿著靴子在我胃上踹了一腳,難以傷愈。
“你知道嗎,”媽媽顯得格外高興,“卡頓的女朋友,我想就是這個了?!?/p>
“太好了,媽媽?!蔽艺f,“我真為他高興?!?/p>
第二天早上11點,電話響了,正巧我在廚房,便隨手接起。
“雯小姐?”
我愣住了,隨即看了下四周,媽媽在飯桌邊核對支票本,帕卡古拉正在從烤爐里取烤肉,我躲進食品儲藏室,掩上門。
“艾碧蓮?”我悄悄地問。
她頓了一會兒,隨后脫口而出,“要是——要是你不喜歡我說的怎么辦?我是說,關于那些白人的事?!?/p>
“我——我……這和我的看法沒有關系?!蔽艺f,“我怎么看無關緊要?!?/p>
“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會氣惱,再把我出賣了?”
“我不……你得相信我?!蔽移磷『粑矶\著,等待著。長時間沒有回音。
“愿主寬恕,我想我打算干了?!?/p>
“艾碧蓮,”我心一陣狂跳,“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雯小姐,我們得非常小心?!?/p>
“我們會的,我保證?!?/p>
“你還要把我的名字換掉,我的,李弗特太太的,所有人的?!?/p>
“當然?!蔽覒撓忍岬竭@點,“我們什么時候見面?我們在哪里見面?”
“不能在白人社區(qū)干這事兒,這是肯定的。我尋思……我們可以在我家碰頭。”
“你還認識別的對這事有興趣的女傭嗎?”我問。雖然伊萊恩·斯坦只答應看一則訪談,但我得事先準備好,萬一她會喜歡呢。
艾碧蓮停了會兒才說:“我可以問問明尼,不過她對跟白人談話沒啥心想?!?/p>
“明尼?你是說……懷特夫人原來的那個女傭?”我突然覺得這事頗有些亂倫的意味,我不但要窺探到伊麗莎白的私生活,現(xiàn)在又要把西麗的扯進來。
“明尼有她自己的故事,老天?!?/p>
“艾碧蓮,”我迭聲稱謝,“謝謝你,噢,謝謝你?!?/p>
“不客氣?!?/p>
“我只是……我想問問你,你是怎么改變主意的?”
艾碧蓮絲毫沒有猶豫,“西麗太太?!?/p>
我不作聲了,想起西麗的衛(wèi)生間計劃,她指控女傭偷竊,她的黑人病菌論調(diào)。這名字被毫無感情地吐出,苦澀得像一枚霉蛀了的山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