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清晨,電話傳來爺爺?shù)南ⅰ8赣H說他病了,挺嚴(yán)重,讓我打聽省城好一點的醫(yī)院,他今天就帶著爺爺動身,下午就到。
有時候人腦就不如電腦,譬如執(zhí)行多任務(wù)的時候往往人腦比不上電腦,錯誤百出,所謂暈頭轉(zhuǎn)向。一聽爺爺病了,王靜失蹤的事兒直接就被我刪除了。
顏寧第一時間從腦海里出現(xiàn),我鬼使神差地把電話打給了顏寧。
顏寧好像還在睡覺,問我?guī)c了?
我說:“甭管幾點,你現(xiàn)在必須起來幫我個忙?!?/p>
顏寧說:“我憑什么???”
我腦袋“嗡”的一下,接著胡說八道:“我死……不不不,是我爺爺病了,下午到,要找一個好點的醫(yī)院檢查?!?/p>
顏寧聽完愣住半天,好不容易擠出一排字,“人幾點到?”
我說:“應(yīng)該是下午吧?!?/p>
“那好下午1點打電話給我,我和你接站。醫(yī)院,熟人,你都不用操心?!?/p>
我還沒來得及盤問,顏寧已經(jīng)把電話掛斷。
順便打掃一下個人衛(wèi)生,稀里糊涂地出了家門。
先到平陽路那套房子,收拾了半個小時,消滅旅店的痕跡。中午也沒顧上吃飯,就到指定地點等顏寧。顏寧還算及時,讓我等了10分鐘。當(dāng)年我等專專,一等幾個小時,還有屁也等不到的情況。
看到顏寧,我的第一感覺是要挨揍,因為她開了一輛帕杰羅。這車顯然是給男人制造的。
我問她你是不是要揍我,顏寧拍拍我肩膀說,哪兒跟哪兒,這是我哥的車,你不是接你爺爺嗎?免得你在爺爺面前丟臉,我才把我哥的車偷著開出來了。
一路上,顏寧問了我?guī)状?,說我臉色像土豆皮,咋整的?我心說,你個呆子,碰灰了唄!但嘴上我沒這么說,我得提醒她開車,安全第一。顏寧大概覺得挺好玩,我說好好開,她偏不,一時間我?guī)缀跬怂械钠剖?,精神煥發(fā),一心兒盯著路,隨時準(zhǔn)備跳車。
印象中,爺爺被擔(dān)架抬著,或者用輪椅推著,面無血色,眼睛惺忪。父親站在后面,顯得很老,簡直比爺爺都要老,他的眼神是迷茫的。這是出現(xiàn)在我心里的情景,壓也壓不住,直到看到父親和爺爺。
對爺爺來說,一切根本就不是那樣。這只能證明我是一個徹底的悲觀主義者。而父親比我預(yù)料中的還老,老的我都有點兒不認(rèn)識他了。
爺爺笑得很燦爛,看他的氣色根本就是沒病,父親倒是像有病。同來的還有我的二弟成海,他18歲,讀高二。成海見了我第一句就讓我無地自容:“哥,又和肥婆搭上火了吧?我早就說過,成功路線是曲折的,對于窮人家的孩子而言,愛情是唯一的賣點!”他不時地把一束紅色頭發(fā)甩來甩去,嘴巴和潔白的牙齒恰好對著我的眼,顯然這小子后天發(fā)育比我良好,估計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一米八幾了吧。
還好,顏寧并沒有聽到。
父親把我拉到一邊問,“找醫(yī)院了嗎?”
“找了。”
父親很欣慰的樣子,“咱們趕緊去醫(yī)院?!?/p>
“先到家歇歇,看氣色我爺爺沒???”
我爸瞄了我一眼,罵道:“狗屁!你難道還不了解你爺爺?shù)男愿瘢 ?/p>
“我當(dāng)然了解,但這樣的氣色也不用急,況且爺爺已經(jīng)這么老了,應(yīng)該不會得什么大病?!?/p>
父親點了根煙,“村里的赤腳醫(yī)生讓趕緊找大醫(yī)院看看,所以心里急。”
我一看父親的表情,先看就先看。
顏寧在車上打了一個電話,省二院就給我們開了一扇豁亮的門,沒掛號,沒排隊,直接就見醫(yī)生。按照醫(yī)生的指導(dǎo),做了N種化驗和檢查。
爺爺有些不明白,醫(yī)生為什么沒說自己得了什么病呢?爺爺真是返老還童,這么簡單的問題竟然還問?我扶著爺爺,強(qiáng)作笑顏地說,明天才能拿到化驗結(jié)果,拿到化驗結(jié)果,醫(yī)生還需要分析,才能知道您的情況,您別急!
離開醫(yī)院,隨便找了個飯店吃了飯,我就把他們送到平陽路的房子,然后打發(fā)顏寧先走。
顏寧前腳剛走,父親就問我,“王靜怎么不來?”
“王靜,哦,王靜他們學(xué)校最近搞技術(shù)競賽呢,給學(xué)生上完課,別人還要給她上課,忙!”
父親半信半疑地在地上來回走動。
我說:“爹你坐那兒歇歇吧,忙一天也累了吧?”
父親沒接茬,“剛才那個女的和你什么關(guān)系?”
弟弟成海在一邊小聲嘟囔,“我哥的火雞唄,這都看不出來?!?/p>
父親瞪了成海一眼,又把矛頭指向了我,“你小子出息了!”
我呵呵笑了起來,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三弟成良最近如何?念書咋樣?”
爺爺說,“成良是個有志氣的孩子,中考分?jǐn)?shù)全縣第一,縣里的兩所高中都要搶咱家娃,不但不要學(xué)費,還有獎金?!?/p>
“爺爺,這個我知道?!?/p>
爺爺說:“知道?知道就好!”
沒過多大工夫,爺爺又重復(fù)了N遍成良的事兒,看來爺爺不但身體老了,這腦子也老了。
晚上,爺爺和成海殺象棋,我正在一邊給爺爺搖旗助威時,劉大力打來一個電話,他先和我寒暄了幾句,接著才說正事,“王靜昨天晚上在我這兒。”
聽了劉大力的話,我險些栽倒在地,“你……你他媽為什么昨天晚上不給我打電話?”
“你老婆不讓!我勸了她一夜。”
“你個狗娘養(yǎng)的劉大力,不怕老子把事想歪了,和你小子玩命?”
我找了個借口,火速趕回了家,一進(jìn)門恰好看見王靜在和劉大力談笑風(fēng)生,王靜笑成半個花人,真他媽和這嚴(yán)肅的氣氛格格不入。
“你回來了?”劉大力嬉皮笑臉地問。
“這不廢話?”我把包扔在了沙發(fā)里。
劉大力苦口婆心地說:“你不能這么對嫂子,王靜跟著咱多么不容易……再說……”
我不能嫌他煩,人家是為了咱好,我躺在沙發(fā)里,盯著天花板,面無表情。
王靜也不愛聽了,“大力,別說了,這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劉大力也很識趣,不讓說就閃人。
劉大力走后,王靜把我去年五一給她買的戒指摘了下來,放在床上,她依然背對著我,“我們分手吧!”
我一看那顆戒指,就笑了。女人就喜歡玩這樣的花招,電視劇看多了,這個戒指是金的,200多塊錢,至于嗎?
“昨天我有點兒沖動,我作檢討,不過你也應(yīng)該向組織承認(rèn)錯誤,敢于承認(rèn)錯誤,就是好同志!”
“你好自為之吧!”她埋下頭,收拾東西,看形勢我回來以前她已經(jīng)收拾了一部分。
“能不能先談?wù)?,這大半夜的你上哪兒去?”
“沒什么好談的!”
“那好!咱不談,不過我希望你明天再走,或者你留下我走!天都這么黑了,你也沒地兒去!”
“謝謝!”王靜顯然沒把我的話當(dāng)回事,我知道,我重復(fù)N遍,她就能當(dāng)回事,但重復(fù)N遍是需要感覺的,我一點感覺也找不到。
“那好,你留下,我走!”
“好?。 蓖蹯o冷笑了一聲,“你走啊,有種你再別回來!”
這婆娘嘴硬,我惹不起還躲不起。我打開電視,看起了電視。誰料王靜竟然上前來趕我,“走啊你,你怎么不走啊,你還是個男人嗎?說話當(dāng)放屁呢!”
什么狗日了、放屁了、你媽了之類的臟話根本傷不到我,但要是罵我不是男人,我可受不了。于是我又想發(fā)火,關(guān)鍵時刻,手機(jī)忽然響了,我一看,是顏寧,剛才頂?shù)侥X門子上的那股火又頂?shù)搅舜笸壬希译U些沒一頭栽倒。
顏寧說要我出來一起玩,我心說你也太那個了吧,這么快就和我膩味上了,真讓人激動。
掛了電話,我洗了把臉,大搖大擺地出了家門?!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