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上會很涼,山里面更冷,有人就頂了被子或棉絮繼續(xù)戰(zhàn)斗,看去像午夜鬼魅在群舞。這個賭場到十一月中旬秋收結(jié)束后會自然消失,因為這時大家兜里不再有閑錢了。這種群賭場景在去往縣城的路上隨處可見,成了忠州秋季的一大景。公司是不允許工人到這種場合賭博的,魯爾開員工大會三令五申注意公司形象不能賭博。但晚上實在無聊極了,電視也只能收到三個臺,所以工人們躲在屋子里偷偷地打麻將和紙牌。等到梅次他們到來,打麻將變的公開化了,因為梅次和史伍都是賭鬼。到了晚上史伍開始邀人,楊天是???,跟著楊天他們學會了打忠州麻將,楊天也跟著學會了景城的“賴子”麻將,并互相交流。梅次力邀魯爾,起初魯爾并不加入,但不能總拒絕吧,那樣會有故意制造對立的嫌疑,而且這也是緩和關(guān)系的一種方式和捷徑,這四人便成了固定的搭子,遇上其中的人外出才會有新人上場。曾文明和馬山都是替補隊員,打麻將漸漸演變成了大家晚上最大的娛樂。平磚房里、二層樓里處處是叫聲、“和”聲、麻將聲,聲聲灌耳。
藍一和江河走到院門口碰到了正走出來的楊天,楊天腆著肚子打著哈哈說:“藍主任,散步呀”,然后拿眼脧江河一眼,接著說:“魯總出差還沒回呀?”。
藍一聽出他話里有話也不理他,嘴角微微上揚表示回應(yīng),和江河一前一后徑直進了院門。江河不說話,藍一也能感覺到他的變化,她不想說什么,什么都不說是最好的處理方法,更何況她也不知道該對江河說什么。但她還是很在意江河的變化,江河的一舉一動或多或少讓她心里有些不安,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藏著心事,他們互道再見各自離去。在上坡時,藍一看到了停在操場上的藍色雙排座,是段師傅的車,知道魯爾回來了。接近二層樓,老遠傳來嘈雜聲,果然看見魯爾的屋門開著,一群人正在酣戰(zhàn),魯爾厚實的脊背正對著門,對面坐著梅次,仰靠椅子抽著煙,頭晃來晃去,滿屋子煙氣騰騰像口冒著氣的鐵鍋。
藍一心里有絲絲落寞,快步走上樓。她很少到樓下魯爾的屋子,也不會去別人的房間。她屋子里有電視機,晚上她可以看電視、聽音樂和寫點什么,她是個喜歡夜、愛安靜的人,所以夜晚并不讓她產(chǎn)生多少孤寂感。宋芙蓉在隔壁王工屋子里看電視,大約看到什么好看的,笑的咯咯地響,坐在邊上的王工體貼地遞給她一個桔子。宋芙蓉從不到藍一的里屋去,更不會看電視,她們倆很少交流,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勢,也從不互相說三道四,各自做事互不干涉。藍一很喜歡這種相處方式,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和勾心斗角,也用不著去揣摸什么。這一點上,藍一覺得宋芙蓉和她有點同,所以她并不討厭宋芙蓉,雖然曾經(jīng)因為會議室里宋芙蓉的一瞥產(chǎn)生恨但也只是瞬間的想法,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