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驟亮，使她駭然后退，心狂跳不止。是大衛(wèi)。她迅速走到床邊，看看奧利維亞是否睡得安然，然后調暗床頭燈，沖出門去。下樓的時候，門打開了，她的丈夫走了進來。

他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他高高的個子，寬闊的肩膀，深棕色的頭發(fā)有些散亂。灰綠的眼睛里滿是疲憊和驚恐。在她的印象里，他魁梧的身軀永遠蘊含著力量，神情永遠鎮(zhèn)定自若。現(xiàn)在他卻顯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萎靡和顫抖。他面若死灰，兩腮塌陷，堅實方形的下巴明顯地凸現(xiàn)了出來。

“天哪，杰米！哦，我的天哪！”他的聲音撕裂般沙啞，充滿了惶恐。這使情形變得更糟了。

“我得喝一杯。”他轉身踉蹌地進入前面的客廳。

她的雙腿怎么也不聽使喚，她攥緊旋梯的扶手以保持平衡，慢慢地跟上他：“大衛(wèi)？”

“等一下?！贝笮l(wèi)從酒柜的隔層上取出一瓶威士忌，往小杯里倒酒，雙手顫抖得很厲害。

他一只胳膊拄著桌面，另一只手拿起酒杯，喝藥一樣灌進嘴里：“上帝??！我的上帝！他都對她干了些什么！”

“哦，大衛(wèi)。”她也崩潰了，自從警察來過之后，她好不容易保持的鎮(zhèn)靜頃刻間崩塌了。她跌坐在地板上，痙攣般啜泣，渾身戰(zhàn)栗著。

“我好難過！我好難過！”他撲上來，抱住她高聲嚷道，“啊，杰米，我難過死了。”

他們就這樣依偎著，坐在地板上。

晨曦初露，閃著珍珠般顏色的微光透射了進來。她哀痛地哭了一陣又一陣，全身的骨頭仿佛都哭散了，眼淚也流干了。

抽搐變成了呻吟，她喃喃地叫著妹妹的名字，接著是無邊的靜默。

“我扶你上樓吧。去躺一會兒?！?/p>

“不，不，不要?！?她心里明白，眼淚有助于釋放哀傷。盡管掏空了她的心，留下疼痛?！袄蜣笨赡芤蚜?，她會找我。我得振作起來。”

她坐了起來，雙手搓著臉，擦干眼淚。頭炸裂般疼痛，胃里翻江倒海?？伤€是強撐著站了起來。

“把一切都告訴我，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一切?！彼麚u了搖頭。她仰面盯著他的臉，“我一定要知道！大衛(wèi)?！?/p>

他遲疑了。她看起來是那樣的?憊、蒼白、柔弱。身材修長的朱莉一直是那樣的婀娜多姿，而杰米卻嬌小玲瓏。人們常常為她倆的外表所蒙蔽，以為她們弱不禁風。他經常打趣說，麥克布賴德姐妹倆很能吃苦耐勞，生來是爬山鉆林的高手。

“我們喝點兒咖啡吧，然后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p>

她開始煮咖啡。杰米和她妹妹一樣，討厭生活在一大群仆人中間。這是她的房子，天經地義的私密場所，鐘點工最多只能在這兒待兩小時。大衛(wèi)坐在咖啡桌邊，望著窗外。

他們沒有說話。她在心里盤算著那一天要面對的事情。給父母打電話是最難的。為此，她必須振作起來。一定要仔?斟酌葬禮的安排，要確保私密和尊嚴。可惡的媒體會刨根問底，一定不能讓電視臺拍攝到奧利維亞。

她端來兩杯咖啡，放在桌上。坐下來后，迫不及待地說：“快講給我聽。”

“其實，我了解的并不比布雷迪警官多?！贝笮l(wèi)開始講述，“沒有兇手強行進入的跡象。她讓他進了門。那時，她穿著睡衣，還沒有睡覺。好像在客廳里忙著剪裁什么東西。你知道她愛送給親戚們手工剪制的東西。”

他用雙手揉搓著臉，然后端起咖啡：“他們準是為什么事爭執(zhí)起來了，有打斗的痕跡。他用剪刀戳向她?！?驚駭讓他恐懼萬分，“杰米，他一定是喪失了理智，喪心病狂?！?/p>

四目相對茫然。他們緊緊拉住對方的手，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