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特臉上笑嘻嘻,朝伊拉龍擠擠眼睛:“他越來越著迷啦,是不是?”
“是的,先生。“笑容在伊拉龍臉上一閃而過,“能替我向她說一聲謝謝嗎?她真好,為了我的事頂撞父親,但愿她不會因此受罰。如果我給她惹了什么麻煩,若倫會發(fā)狂的?!?/p>
“這個我不擔心,史洛恩不知道我是她叫過來的,所以應該不會對她怎么樣。在這兒吃完晚飯再走吧?”
“很遺憾,不行啊。加羅舅舅還在等著我呢?!币晾堈f。他打好背囊上的結,然后背起來沿著路走下去,一邊回頭向霍司特揮手作別。
背上的肉拖慢了腳步,可是他歸心似箭,步履中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突然他已經(jīng)置身于村子之外,溫暖的燈火遠遠落在身后。明月反射著遙遠的陽光,高踞群山之巔,照臨下界,雪白的光沐浴一切,天上人間渾然一色。
就快到家了。腳下的路繼續(xù)向南,另有一條便道從旁邊分出,徑直穿過齊腰深的野草,攀上一座小山崗,幾乎隱沒在衛(wèi)士一般的榆樹林的陰影中。伊拉龍站在山崗頂上,看到家中燈光 一點,在柔和地閃耀。
那是一座鵝卵石屋頂?shù)姆孔?,豎著磚砌的煙囪。白石灰涂刷的墻上屋檐低垂,在地上投下一道暗影。門廊的一邊堆滿了劈好的木柴,為生火取暖做準備,另一邊是亂七八糟的農(nóng)具。
加羅的妻子瑪麗安(Marian)去世之后,他們就搬了進來。那時這房子已經(jīng)廢棄了近半個世紀。它離卡沃荷足足有十里路,比任何人家都偏僻。大伙兒都覺得這么遠的距離很危險,因為一旦有什么麻煩,這家人會孤立無援。可是伊拉龍的舅舅不以為意。
離房子一百英尺的地方,有一座灰暗的牲畜棚,里面養(yǎng)著兩匹馬――伯卡(Brika )和布魯(Brugh)――還有一群雞,和一頭奶牛。以前有一只豬,可今年他們再也養(yǎng)不起了。畜欄之間還擠放著一輛馬車。在他們的田地邊緣,一排濃密的樹沿阿諾拉河伸向遠方。
一點亮光在窗后閃動,他疲憊地走到門廊前喊道:“舅舅,開門,是伊拉龍。”插銷拉開,片刻之后大門向里打開了。
加羅手扶著門站在里面,衣衫襤縷,活像一副挑著些破布的木頭架子。帶有饑色的干瘦的臉上,一雙眼睛透過泛灰的頭發(fā)向外射出炯炯目光。他好像曾被人做成木乃伊,進行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他還是個活人。面對伊拉龍尋找的目光,他回答說:“若倫在睡覺。”
一盞燈放在桌子上,桌子非常老舊,木頭的紋理一條條清晰地突顯出來,像是巨大的指紋。炭爐邊的墻上,自制的釘子掛著數(shù)排廚具。另一扇門通向其他房間。木地板年深日久,已經(jīng)被鞋底磨得平滑閃亮。
伊拉龍放下背包,把肉拿出來?!斑@是什么?你買的肉?你哪兒來的錢?”舅舅看到包裹時嚴厲地問道。
伊拉龍鼓足一口氣,才回答說:“不是,是霍司特替我們買的?!?/p>
“你讓他付錢?我告訴過你,我永遠不會乞討食物!如果我們不靠自己養(yǎng)活自己,倒不如搬到村子里去,不用轉上兩圈,就會有人給你送來舊衣服,問我們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奔恿_因為惱怒而臉色蒼白。
“我沒有接受別人的施舍,”伊拉龍大聲辯解說,“霍司特答應,春天一到就讓我去他那兒幫工還債。因為艾伯瑞要走了,他需要人手?!?/p>
“你哪里有時間去替他干活?家里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加羅強迫自己壓低嗓門。
伊拉龍把弩和箭袋掛在大門旁邊的鉤子上?!拔乙膊恢赖綍r候會怎么辦,”他煩躁地說,“另外,我找到一樣東西,可能會值點兒錢?!彼咽^放在桌子上。
加羅向它俯下身去,面上的饑色愈發(fā)濃重,手指一陣奇怪的痙攣?!澳阍谒拱荻髡业降??”
“是的,”伊拉龍說著,把經(jīng)過講了一遍。“更糟糕的是,我失去了最好的一支箭,得馬上再造一些出來?!彼麄円黄鹪诮鹾诎档墓饩€里凝視著那塊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