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然后將照片還給她，女人不去接。他清楚里弗斯希望他接下去問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話到嘴邊他還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瞧，這沒有用，”最后他說了句，“我清楚你的目的，不過，這對我沒用?！?/p>

“你是說自己沒同情心？”

這話讓他的怒火騰地躥了上來，直燒得喉嚨癢癢的，他差點就脫口而出：“誰說的！你已經(jīng)看過報紙上的報道，明白我出了什么事。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就在于我太有同情心了。”

不過他還是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又將話咽了回去，努力把怒火壓了又壓。他知道這女人很沮喪，像她這樣的人，麥凱萊布看到過成百上千個。心愛之人的生命毫無理由地被人剝奪，兇手卻逍遙法外，永遠無法結案。有些人的生活因此徹底改變，整個人像行尸走肉，丟了魂一樣，眼前的格萊夏埃拉·里弗斯就是其中一個。她一定是那種人，否則她不可能追到這里來。麥凱萊布明白，不管里弗斯對他說什么，不管他有多生氣，他都無權將自己的那點兒破事遷怒到她的身上。

“瞧，”他說，“我真的幫不了你，很抱歉?！?/p>

麥凱萊布伸出手扶著她的手臂，帶她回到碼頭的臺階邊。她的肌膚溫暖柔軟，手臂結實有力。他又把照片遞給她，但她還是不肯接。

“再看一眼，求你了，就再看一眼，看完我就不煩你了。告訴我你有沒有感覺到什么？”

他搖搖頭，手微微作了個手勢，仿佛說這沒用。

“我曾是聯(lián)邦調查局偵探，不是搞超自然力的巫師?！?/p>

不過他還是拿起照片瞟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和孩子在慶祝生日，有七支蠟燭，看上去很開心。麥凱萊布想起了自己的七歲生日，那時父母還沒有分開。不過他的思緒很快回到了照片上，目光被這個孩子所吸引。麥凱萊布心里想：沒有了媽媽，這個孩子會怎么樣。

“對不起，里弗斯小姐。我真的很想幫忙，可是我無能為力。這張照片你拿回去嗎？”

“我還有一張。你知道，印兩張和印一張的錢是一樣的。我原以為你會保留這張照片?！?/p>

聽到這話，他內心有股暗流在涌動。他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可是不清楚到底哪兒不對勁。他緊緊地盯著格萊夏埃拉·里弗斯，他非常清楚，只要再繼續(xù)往下問，自己跟這件事就脫不了干系了?？墒撬€是控制不了自己。

“我?guī)筒涣四?，為什么還要保留這張照片？”

她笑了，笑容有些悲傷。

“因為她救過你的命。有時候我在想，也許你想知道她到底長什么樣子，想知道她是誰?！?/p>

麥凱萊布久久地瞪著她，其實，他并沒有看格萊夏埃拉·里弗斯，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她剛剛說的那句話上。這句話在他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回蕩著，聽起來很熟悉，可他的腦子卻怎么也轉不過來，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剛才說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原本談話的主動權和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可現(xiàn)在一下子都轉到了她的手里。心頭的暗流一浪又一浪，把他打懵了。

她繞過那只呆舉著照片的手，將手掌放在他的胸口，順著襯衫往下摸，手指摩挲著襯衫下面那道厚厚的疤痕。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聽憑她在身上撫摸。

“你的心臟，”她說，“是我妹妹的，她救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