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有個老者在敲康笳鼓，鼓聲在四面水泥墻之間回蕩。穿著T恤和白色棉布褲的卡潑衛(wèi)勒舞者站成一圈。他們隨著鼓聲的節(jié)奏擊掌，看著圈里的兩個人打斗。打斗者之一是個小個子南美人，身著的T恤上印著萬歲薩帕塔1的頭像。他試圖抵御黑人對手的攻擊，對方雖然只有二十多歲，但在踢腿之間還不時停下來給予指導(dǎo)。此人朝兩位客人瞟了一眼，維基碰了碰瑪亞的胳膊?；衾埂ね栠d有一雙長腿，雙臂也結(jié)實有力。他那牙買加黑人特有的發(fā)綹垂到了肩膀上。觀察了幾分鐘，瑪亞側(cè)臉對維基耳語道。

“這就是霍利斯·威爾遜？”

“是的。留長發(fā)的那個?！?/p>

瑪亞點點頭。“他能行。”

卡潑衛(wèi)勒集優(yōu)美和暴力于一體，看上去像一種儀式化的舞蹈。霍利斯與南美人的打斗訓(xùn)練結(jié)束后，另外兩個人跳進人圈內(nèi)。他們出擊，退避，揮拳，擺腿，如果有人倒地，也知道怎么以手支地，躍然而起。動作連貫不已，每個人的T恤都已被汗水濕透。

循環(huán)中斷過一次，霍利斯插進來示范攻防。鼓點兒越來越快，每個人都上場兩次，然后是強調(diào)擺拳和側(cè)踢的最終回合。霍利斯向鼓手點頭示意，打斗訓(xùn)練告一段落。

精疲力竭的學(xué)生們直接躺倒在地板上。他們伸展四肢，深呼吸?；衾菇z毫不顯倦態(tài)。在他的學(xué)生面前，他以布道者的抑揚頓挫侃侃而談。

“人類反應(yīng)有三種：謹(jǐn)慎、直覺和無意識。謹(jǐn)慎發(fā)生在你考慮自己的行為時。直覺是你直接做出的反應(yīng)。無意識是你出于習(xí)慣做的事，因為你以前就那么干過?！?/p>

霍利斯停下來，凝視著面前的學(xué)生們，似乎在評估他們的強項和弱點。“在當(dāng)今奢侈淫糜的世界，你們認(rèn)識的許多人――甚至你們的家人和朋友――以為他們做到了謹(jǐn)慎小心，而實際上也只是集體無意識。像一群機器人，開車上高速路，去上班，用汗水、痛苦和尊嚴(yán)換來工資支票，然后再把車開回家，聽電視機里的人講那些假模假式的笑話。他們已經(jīng)死了?；蛘?，正在死亡，而他們自己還渾然不覺。

“還有另一種人群――晚會男女。抽某種大麻。喝某種麥芽酒。搞點兒俄頃完事的性活動。他們以為他們干的這些與直覺，與他們的天賦能量有關(guān)，可你們知道嗎？這也是集體無意識。

“角斗士可就不一樣了。斗士的謹(jǐn)慎來自他的腦力，直覺則來自他的心力。斗士從沒有無意識，除了刷牙的時候。”

霍利斯停頓一下，將雙手?jǐn)傞_。“要試著去思考。要去感覺。要做真?！睂蓚€巴掌一拍：“今天就到這兒?！?/p>

學(xué)生向老師鞠躬，抓起運動包，趿拉上各自的人字拖鞋，離開了運動場?；衾褂靡粔K毛巾擦了擦地板上的汗水，扭臉對維基微笑。

“這可真是個驚喜呀，”他說?！澳闶亲锔ダ诐傻木S克托里――喬塞塔·弗雷澤的女兒?！?/p>

“你離開教會時我還是個小姑娘?！?/p>

“我記得。周三晚禱服務(wù)。周五晚的青年小組。周日晚的家常便飯聯(lián)誼會。唱歌我還是喜歡的。教堂有好音樂。就是禱告太多了?！?/p>

“你顯然不是個好信徒?！?/p>

“我信的事可不少。艾薩克·T.瓊斯是偉大的預(yù)言家，但他不是最后的一個。這個世界總需要留有一個最后的機會?！被衾瓜蜷T道處走去?！澳敲矗銇碛泻钨F干，你的朋友是誰？初級班的課是在周三、周四和周五晚間?！?/p>

“我們不是來學(xué)打斗的。這是我的朋友，瑪亞?！?/p>

“那你又是什么？”他問瑪亞。“一個白人皈依者？”

“這話多蠢，”維基說?！邦A(yù)言家不排斥任何種族?！?/p>

“我只是想得到事實，罪維克托里小小姐。如果你們不是來這里上課的，那就是來邀請我為教會做些什么。我猜想，虔誠的摩根菲爾德教士是這樣盤算的，派兩個漂亮女人來跟我談，效果會更好些。這想法不錯，但我看未必奏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