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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器(2)

光明皇帝:業(yè)火 作者:江南


首領(lǐng)略略停了一步,按了按腰間的劍柄。忽然光芒一閃,依舊是漠然斜立,劍也仍在鞘中,騾子眉心一股血緩緩流下,這一劍已經(jīng)要了它的命。

“也讓它少受痛苦?!笔最I(lǐng)把自己的衣帶扔給同伴,“玄海,拉著,可不要再滑下去?!?/p>

“是!”玄海扯住首領(lǐng)的衣帶,被首領(lǐng)的大力帶著,沿著陡峭的雪坡緩緩地上攀。

兩人攀登上來,首領(lǐng)若無其事地抖抖黑氅上的積雪,拍了拍玄海的肩膀以示鼓勵,又從自己的赤露驃馬背上解下一只牛皮囊扔了過去:“玄海,喝一口,解解寒氣?!?/p>

玄海一把接下,拔下塞子抽動鼻翼大力地嗅了嗅,忽地眉飛色舞起來:“是玉燒春???薛師兄跑了兩千多里,居然還帶著這樣的好東西。”

“最后一只酒囊了,本想留著慶功的,不過現(xiàn)在距離成功已經(jīng)不遠(yuǎn),慶祝也不算太早?!笔最I(lǐng)微微瞇起眼睛眺望遠(yuǎn)處,目光冷冽。

“我們……到月照山莊了么?”一行人都茫然,不知所措地環(huán)顧周圍,他們正站在雪谷中央,兩側(cè)雪峰仿佛豎壁直立,遮天蔽日,陽光被山峰上的冰雪折射,隱隱泛著五顏六色,卻是個荒無人煙的所在,只怕在夏季最熱的時候,才會有獵人來這里打一點野味。

首領(lǐng)直指前方:“看見那顆樹了么?”

一行人放眼看去,寂寥的雪谷深處,一棵頂雪的大樹直指天空,樹身黑得仿佛焦炭,扭曲如虬龍,辨不清是什么樹種,但是似乎已經(jīng)枯死多年了。在這里看見這株奇形怪狀的樹,只讓人覺得心里蕭瑟,倒是不算奇怪。

“那是棵桑樹?!笔最I(lǐng)低聲說,“大桑樹?!?/p>

“桑樹?”玄海愣了。

在這種苦寒之地,松樹都不多,何況桑樹一直都生在南方溫暖的所在,在這里看見一株桑樹,就好比在百越的深山中捕到了雪狼。

“是方懺軒種的。他是杭州人,父母死得很早,入了昆侖劍宗,就一直住在月照山莊。他畢生孤獨,便以酒自醉,又想回到故鄉(xiāng)??上Ч枢l(xiāng)還在,卻沒有故人。他極小的時候住在杭州,記得門前有一顆參天的大桑樹,可是憑著小時候的記憶,卻找不到兒時的家。于是他想在月照山莊門口也種一棵大桑樹,就是那棵,算是月照山莊入口的路標(biāo)了?!笔最I(lǐng)笑笑,“方懺軒是一生寂寞的人,他種桑樹,也取東晉是王嘉所著《拾遺記 少吳》中說,‘窮桑者,西海之濱,有孤桑之樹,直上千尋,葉紅椹紫,萬歲一實,食之后天而老。’他是抱怨昆侖山雖有絕世劍氣,凌云絕頂,卻只是孤獨,他自己便是一棵寧可醉死的孤桑。”

“樹死了?”玄海把手伸進(jìn)風(fēng)帽里抓抓腦袋。

“便是絕世的劍客,也不能在苦寒之地種出桑樹來吧?方懺軒一劍絕世,卻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年,何況他的樹?”首領(lǐng)長劍旋轉(zhuǎn),提劍背手在身后,緩緩地前進(jìn)。

眾人跟隨他,只是前進(jìn)了不到五十丈,忽然有人驚呼起來。

他們走了五十丈,轉(zhuǎn)過這道山梁的盡頭,忽然望見一個大雪坳里,橫著寂靜的莊園。遠(yuǎn)看去整個莊園都是原木搭建的,在徹寒的冰雪中,多年前的原木依舊色澤新鮮,整個莊園不大,卻清雅絕俗。它夾在兩道山梁間,只有向陽的一面對著外面,門前古松上冰棱低垂有如掛劍,泛著瑩然微光。

門口懸掛一面橫匾,看上去沒有字,只有幾道筆畫疏朗縱橫。

“進(jìn)山六日才到得這里,如今才知道袁石鶴把小妾都能帶來,確實財力非同尋常?!笔最I(lǐng)低聲道。

他也不管同伴們,猛地抖落風(fēng)帽,邁步走向了莊園。他是色目人,一頭長發(fā)是銀灰中夾著黑,卻細(xì)細(xì)地梳理成道髻,以一根簡單的骨簪固定。他并未敲門,只是隨手一推,兩扇木門無聲地洞開,細(xì)細(xì)的雪花灑落,混在他銀灰的頭發(fā)里。

眾人跟著他走進(jìn)這個仿佛世外居所的寂靜莊園,一個個按著劍柄,瞪大了眼睛左顧右盼。

玄海留了一步端詳那面匾,看了許久只是搖頭。

“那是常笑風(fēng)題的‘月照山莊’四個字,他在醉后提的,已經(jīng)沒有字形,只有劍意?!笔最I(lǐng)仿佛漫不經(jīng)心的說。

玄海茫然地點了點頭,再看那面匾,卻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覺得后脊發(f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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