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再被當(dāng)作一盤菜
這個賭場最后具體千了多少人我說不清楚了,來的準(zhǔn)備撈偏門的老千也形形色色。賭場畢竟不是正當(dāng)?shù)男袠I(yè),很短時間內(nèi)千了這么多的錢,總想辦法洗白。賭場巨額利潤怎么變得名正言順是楊家哥仨的新問題,最后他們湊一起研究了半天,投資了一家洗浴中心,又辦了個苗圃基地啥的,以此洗錢。后來因為浴池消耗太大,就早早歇業(yè)了,苗圃也早早荒蕪了,這些都沒關(guān)系,畢竟對外是有了一份可以拿出來說話的基業(yè)不是?
我跟楊家兄弟合作也走到了頭。這哥三個總是在利益的分配上鬧矛盾,不是你指責(zé)我多進(jìn)賬少報了,就是我指責(zé)你貪了多少多少錢。要不就是誰誰花銷與實際不符合了。本來哥三個在一起可以平心靜氣說開了,但是三家媳婦一參與,就成了一鍋粥。最早我認(rèn)清形勢,堅決不理會他們之間的糾紛。不論什么賬目,都讓他哥三個慢慢算去,畢竟我是個外人。 但是我忘記了一個事情,自己哥幾個之間都這樣計算,何況我一個外姓人呢?因為最初我也有股份,在一起算賬的時候,楊老三對我苛刻又苛刻,不是這個錢要扣掉,就是那個費用要扣掉。我都默默忍受了,怎么扣都可以。偶爾楊老二還能為我爭幾下,最后楊老三干脆就把持了籌碼買賣,都他一個人說了算。就這樣,每天多少盈利誰也沒數(shù)了。他有了錢就出去花天酒地,為了顯得氣派,甚至一個人包了整個飯店吃飯?;蛘呦瓷D脼榱俗约合吹煤?,一下丟多少錢把地方包了,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小姐也全部包,哪怕那個小姐只是在他面前走過。有的桑拿看到他來,為了讓他多拿錢,把服務(wù)員領(lǐng)在外面站著說是小姐,楊老三問也不問,按照人頭發(fā)錢。
這樣一個在外面巨豪爽的人,在自己親兄弟面前,在我面前,卻變得無比摳門。但是他的豪爽也確實聚攏了一些狐朋狗友,每天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跟著。誰說他的奉承話誰就是好人,那些狐朋狗友也是看他好騙,天天圍著他,拉攏他,投資這個,入股那個。當(dāng)然了。所有的投資也好,入股也好,都是一個結(jié)果,賠個精光。但是他不在乎。就圖別人說他"夠意思"。每當(dāng)有誰說:楊老三真夠交!他就美得不得了。你要說他傻吧?他還真不傻,對自己家哥倆那精神頭老了去了;你要說他不傻吧,咋看也不像一個正常人的作派。
和他起沖突是一天晚上。他接完賭客以后,自己挎了個妹妹,滿場子里溜達(dá)。那小姑娘是模特學(xué)校的,楊老三發(fā)家后包的。他倆大模大樣在賭場里打發(fā)時間,得瑟得不得了。也該出點事。不巧那天楊老二還不在,我正在看著龍虎斗的臺子。楊老三在百家樂桌子前,教那個妹妹押錢。他自己管理籌碼,隨便拿多少來押都沒人管的,我也不愿意去惹閑氣,就當(dāng)沒看到,而我也沒再留意百家樂的臺面。就這個時候百家樂上荷官發(fā)現(xiàn)有一個小子出千了。百家樂荷官是派牌的人,知道自己派出的是什么牌。當(dāng)下邊出千的人翻開的撲克點數(shù)和她知道的不一樣時,荷官就會知道有人出千了。她不知道那人是如何把牌換掉的,只知道自己剛才發(fā)出去的牌不是目前桌子上翻開的那一張。那荷官也不能聲張,她應(yīng)該通過手勢告訴我、楊家三兄弟或另一個操縱輸贏的哥們??墒钱?dāng)時,楊老二不在,我背對著桌子,楊老三的精神頭根本不在荷官身上。他帶的那個妹妹下了幾次大注都輸了,他就不滿地瞪著負(fù)責(zé)提示荷官宰誰的哥們,那意思:"你咋不給我面子,沒看我?guī)妹脕硗娴膯??就不能讓妹妹贏幾下,讓妹妹開心?"那個哥們沒注意楊老三,卻發(fā)現(xiàn)了荷官的提示。但是他也看不出什么,就過來捅捅我,說那邊桌子不對,讓我過去看看。我轉(zhuǎn)身過來看百家樂臺面究竟出了什么狀況。
那個老千出千方式很簡單,就是最古老的偷換牌。千術(shù)這個東西,在臺面上越古老的東西往往越直接、越有殺傷力。那個老千也算是一個嫻熟的老千了,他動作很快,把撲克扣在右手里,就是一翻牌的瞬間,撲克就被調(diào)換了。他玩得很好,眾目睽睽之下,沒一點破綻,誰也看不出來。他手里就一張牌,去換補的那張牌,在桌子上看就是一個掀牌的動作,換完后,右手立刻收回來,做得很自然。但是我一看就看出來了。
我直接走到他的身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全部的精神都在桌上,冷不丁被我一拍,嚇得激靈了一下。他轉(zhuǎn)頭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拍他,我抬手示意他站起來,這時候牌還在他的掌心里扣著。由于我叫他起來,邊上認(rèn)識我的人立刻就讓出了地方,他也馬上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荷官也宣布暫時停止牌局。
那小子也是個老手了,眼神雖然有些慌亂,但是下面的動作處理得很好。他站起來轉(zhuǎn)身對著我,我沒看他的臉,而是緊盯著他的右手。他的食指使力把撲克彈進(jìn)了袖子里,順手作了一個理頭發(fā)的動作,讓撲克在袖子里掉深一點,接著故意伸了個懶腰,這樣這張撲克就走到了他的腋下的位置。然后他很放松地理理身上的衣服,好讓撲克掉到他扎腰帶的位置。這些動作一氣呵成,非常自然。他裝作不解的樣子問我:"你有事嗎?什么事情?"
這個時候幾個看場子的人都圍了過來,楊老三也湊了過來說:"這個小子出千,他媽的,我說你怎么總贏。"說完楊老三對我說:"你他媽的怎么回事?養(yǎng)你吃干飯的???這個人出千這么久,你干什么去了?"那一陣子,因為賬目的事情他總是到處找我的事,所以他罵我,我一點也不奇怪?;刈煲矝]啥用處,只會讓他感覺在自己的小妹妹面前更沒面子,更會激怒他。但是他當(dāng)著這么多的人這樣罵我可不是我所能接受的了。人都有一張臉皮,我也一樣,場上所有人都看著我,特別是賭場里的荷官和賠碼的。當(dāng)時,我臉上有點火辣辣的,長久以來我一直猶豫著要離開,這個時候我心里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