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們都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那個拿走我們護照的人回來了,用一種很嚴厲的聲音對我們說:“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們入境,你們必須搭這班飛機馬上離開,去吉布提,或者回中國?!?/p>
我和張源一下就懵了。
“這怎么可能??!我們有簽證!有簽證?。。 蔽夷眠^護照,翻到那寫著C001和C002的頁面,沖那個人大聲吼著。張源站在一邊,半天沒有說話。后來他告訴我:“我快哭了。我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終于來到這里了,他們卻根本不讓我入境,我能說什么?”
我也快哭了,我就像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孩子,大人來到我身邊,拿出了一顆大白兔,在我面前晃了晃,問我想不想吃,但是在我點頭之后,他卻一把塞進了自己嘴里,我有殺了他的心,但是人家可以隨便捏死我。
我終于明白了,原來去索馬里,和有沒有簽證真的沒有關系。
我們不停說著“NO”,眼看說服教育沒有用,當地官員準備采用武力鎮(zhèn)壓了。他一揮手,幾個士兵馬上跑到了我們的身邊,拿槍抵著我們,槍口朝著機艙指了指。
“有人來接我們的!阿里先生!阿里?阿哇里!你們有沒有人認識他!”這個時候,一臺越野車開到飛機旁,上面下來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的中年人,看上去氣度不凡。我想,我得抓住這根稻草。
“怎么回事?”中年人走了過來,問我。還沒等我回答,邊上的士兵已經嘰里呱啦用索馬里語向他匯報了情況。
“你們真的認識阿里?”中年人問我。
“是的!他會來接我們的!你認識他嗎?他是你們的外交部長!”
從吉布提出發(fā)前,張源再次收到了阿里發(fā)來的郵件,阿里會來接我們的消息再次得到了確認。
“前!前外交部長?!敝心耆思m正著我們,示意士兵們退開些,然后掏出一個手機打了起來。
我想,這個男人也許不僅僅是一根稻草,至少是一艘獨木舟吧。我飛快地翻出記事本,找出阿里的電話,然后開始向身邊的每一個人求援:“幫幫我們吧,我們是中國來的記者,我們來自世界上對你們最友好的國家!我們是來幫你們的!我們認識你們的外交部長阿里先生!這是他的電話,我們的電話在這里無法使用,你們就幫幫我們,給他打個電話吧?!?/p>
不一會,身邊的好多個人都同時開始做一件事:給阿里打電話。我沒考慮到的是,似乎這樣讓電話更難打通了。
“中國朋友,你們好,我是博薩索市的市長,我很愿意幫助你們,但是很可惜,剛剛我給阿里先生打了很多個電話,都無法接通?!笔虚L用英文對我們說?!斑@里還有什么其他人歡迎你們嗎?”
我搖搖頭。
“那我只能說抱歉了,我只能請你們離開。要知道,這里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地方,如果沒有足夠的武裝力量保護你們,你們很可能一走出機場就被搶劫、綁架、甚至殺害。你必須要找到一個人簽字,表示他可以對你們的安全負責,我才可以讓你們入境?!?/p>
我和張源面面相覷。
“我再給你們一點時間,你們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辦法?!笔虚L說完,走回了車旁。此時車上又下來了一個穿著軍裝的老人,頭發(fā)凌亂,胡子濃密,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口牙,如同嶙峋的怪石。他斜著眼向我們打量了一下,然后安靜地聽著市長說什么。就是這一眼,讓我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殺氣,我頓時聯(lián)想到了《黑鷹墜落》里的艾迪德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