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著陳文麗來到一個專柜前,只見陳文麗把衣服往人家沙發(fā)上一扔,說:“退了,不想要了?!?/p>
服務(wù)員于是取來另一件衣服,問陳文麗:“要不換這件吧,一樣的價?!?/p>
陳文麗搖了搖頭,說:“換個價錢高一倍的吧?!?/p>
服務(wù)連忙行動,不一會兒舉著一件寶藍色背心裙說:“這件吧,八百六,這個季節(jié),罩個襯衣,正好穿?!?/p>
陳文麗點了點頭:“嗯,好,拿個中號?!?/p>
八百六啊,那可是陶露飛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啊。
往外走的時候陳文麗對陶露飛說:“你看吧,明天一準氣死那個樹皮臉,比她的那件貴一倍,哼哼,不弄出點水聲不知道老娘的實力。走,姐請你吃西餐去。”
這一趟下來,陶露飛著實心亂了。陳文麗只比她大兩歲,照她目前的情況,兩年后的工資撐死了也就兩千塊,而且成本也必定越來越高,最起碼住的總不能還是漢西村那個破地方吧,七扣八扣,自己到時候怎么樣也不可能像陳文麗這樣花個千八百的買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
下午,處理完手上的事,陶露飛對著從記事本下露出一個角的英語書發(fā)呆。一邊的手機突然響了,陶露飛拍了拍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后按下接聽鍵。
“喂,啊,張凡?”
“是啊是啊,你怎么搞的,換手機也不告訴老同學一聲?!?/p>
張凡應(yīng)該算是陶露飛在大學里關(guān)系最好的一個同學了??伤笏南掳雽W期一直在外面實習,陶露飛陸續(xù)聽到了一些張凡的情況,比如她已經(jīng)在某省會城市電視臺上班了,她其實是某省會城市廣電局領(lǐng)導的外甥女,她當初考學時分數(shù)差太多,還是花錢托人才勉強讀了個三本的……這些信息是從別人那兒聽到的而不是張凡親口跟她講的,對這一點陶露飛一直耿耿于懷,于是她也不再與張凡聯(lián)系,甚至是到春江后換了電話也沒有通知張凡。
“我怎么告訴你啊,你人在哪兒我都不知道?!碧章讹w的情緒由意外轉(zhuǎn)向埋怨。
“我知道你還會怪我,但我也是沒辦法啊,當時一直在跑工作的事,事情沒定下來,就不好說什么,干脆就躲起來什么也不說,免得節(jié)外生枝。到現(xiàn)在我的工作才算穩(wěn)定下來?!睆埛菜坪跤幸稽c興奮。
“在哪里工作呀?”陶露飛問。
“晉安市電視臺?!睆埛驳拿總€字都吐得非常明媚,好似鮮花朵朵開,可見她多么滿意并且得意這份工作。
晉安市也是省會城市,與春江不相上下。
“怎么進去的?別告訴我你是考的啊,鬼才信?!碧章讹w這下終于相信了一直在同學中盛傳的張凡家有背景的說法了,不然一個三本院校的畢業(yè)生,專業(yè)又與電視不搭一點界,怎么可能那么順利地就進了省會城市的電視臺。
“哎呀,別說我了,你呢,現(xiàn)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張凡顯然想說的只是結(jié)果而不愿提前因。
陶露飛不想再聊下去了。她忽然覺得自己相當失敗。大學四年,她除了張凡并沒有其他朋友,而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的女孩,與她形影不離,卻原來防著她像防其他任何人一樣,而當這個女孩終于如愿以償?shù)嘏先A麗的外衣時,卻也當她是一個普通觀眾,現(xiàn)身的目的就是孔雀開屏。
“啊,我,”陶露飛假裝對著空氣說,“我馬上就來,”然后,她在電話里說,“領(lǐng)導找我開會呢,我掛了?!?/p>
這又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陶露飛放下電話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忽然覺得有點冷,摸摸頭,居然發(fā)燒了。
硬撐到下班,陶露飛接到白小憶的短信,說晚上要請客戶吃飯,要她不必等她。陶露飛乘車回到漢西村,在商業(yè)街上的小藥房里買了點感冒藥,然后拖著軟塌塌的腳步往家走。沒想到剛一進樓道就碰到往外走的小隆??雌饋硭木癖仍缟虾枚嗔?,鞋子也擦得干干凈凈。
看到陶露飛神情黯然,滿臉通紅,身體輕微地發(fā)顫,小隆問:“陶露飛,你是不是病了???”
陶露飛不想說話,輕輕搖了搖頭準備上樓,腳下卻一軟,差點跌倒。小隆連忙扶住陶露飛,同時驚叫:“這么燙啊,走走走,我?guī)闳メt(yī)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