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季節(jié),正午之后兩個小時,整個世界就像午夜之后兩小時那樣安靜。起碼對于干活的人來說,其他人也一樣,睡覺的位置似乎無足輕重。橫臥在三輛車推車之上,像蜘蛛一樣腦袋朝下,嘴巴大張,口里含著一只蒼蠅---如果以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入睡的能力為標準,通過考試招募一支軍隊的話,那么在中國會輕易地募到數以百萬計,哦不,數以千萬計的人。
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考慮到一種事實,這就是在中國,不注意呼吸新鮮空氣,沒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空氣流通,除非是一場臺風把屋頂揭掉或是一場饑荒使房屋主人為了賣木材而把房子拆掉。中國人住處的擁擠我們已多有耳聞,但是擁擠卻是中國人的正常狀況,它似乎并沒有給中國人造成什么不方便,或者不方便的程度如此輕微,以致于不足掛齒。如果他們的神經同盎格魯一散克遜人的神經有相似之處的話,則他們的悲慘將超出我們的想象。
逍遙自在、完全不受神經的控制,還表現在中國人對身體痛苦的忍耐,對中國醫(yī)院里手術情況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對于中國病人來說,毫不含糊地忍受疼痛是多么尋常甚至普遍的,而他們所忍受痛苦的程度,足以使我們中間最壯實的人惶然卻卻。單就這一話題便會輕易地發(fā)揮成一篇論文,但是我們必須把它略過去以便使大家注意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在一封信中說的話:“最高程度的召喚與選擇,”她說---顯然是因為她不熟悉神學用語所致---“是不施雅片而眼睜睜地忍受疼痛?!比绻菍Φ模敲春翢o疑問大多數的中國人確實是不含糊地做過“召喚與選擇”。
布郎寧(Browning)夫人說過:“不帶同情心的觀察就是曲解?!焙翢o疑問,這是對像這位杰出女詩人或其同類的敏感的人而言。西方人不喜歡被觀看,尤其是他在做一件精細或者困難的工作時更不喜歡別人觀看。但是,一個中國人恐怕是在別人的仔細觀察下工作才會做得最好。在那些外國人不常去的地方,外國人一來,一群中國人就很快圍成圈,好奇地盯著看,我們很快就會感到厭煩。這些人只是不同情心地觀察我們,并不會加以傷害,但是我們還是常常聲稱如果不把他們趕走,我們就會“發(fā)瘋”的。對于中國人來說,這種西方人本能的感情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他并不在乎有多少人觀看他,什么時候觀看或者觀看多長時間。如果有人反感別人觀看,他反倒會懷疑這人是否有毛病。
西方人不僅是在睡覺時要求安靜,尤其是在生病的時候更是如此。此刻,如果他以前從未過分要求安靜的話,生病時則要求免遭任何不必要的聲音的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