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吧?!?/p>
十二月,又沒有開空調,應該是相當冷,我卻熱得要命。漫長的等待音之后,對方終于接了起來:
“喂?”他語調聽起來就是要睡的狀態(tài),低低的,有些疲倦。
“思博?!?/p>
“莊凝?什么事?”
“思~博~”
“……你怎么了?喝酒了?”沈思博頓了一兩秒,再開口已經是完全醒了的聲音。
“真乖,一聽就聽出來了?!闭Z言開始表現(xiàn)它自己的主張,從源頭出發(fā)后,一路沒遇到任何把門的。
“你在哪,外頭?”
我傻笑:“嘿~嘿~”
沈思博聽上去是真急了:“莊凝,你清醒點,你到底在哪里?”
我就愛讓他急。這個溫潤的男人,偶爾的微微專橫,對我年輕的心來說,是拿罌粟釀成的蜜。
“你猜,你猜一猜?!?/p>
“我不猜,你要是不知道,就把電話給你身邊隨便一個人。”
“NO?!?/p>
“莊凝,你一向不這樣的,別鬧了。”
他就不肯容我稍稍放縱,我才十幾歲,又處在特別興頭的時候,很過分嗎?
“好吧好吧,我在……”我過分忘乎所以,腦子迷糊了,看見老板娘盯著我才想起來,“佳緣小苑?!?/p>
“那你在那兒,不準動,我去接你。”沈思博很快說完,給掛斷了。
他讓我“不準動”,那個語氣我闔上電話,想想就要笑,老板娘說:“小姑娘,沒事吧?”
“挺好挺好?!蔽?guī)缀跸肷焓秩ヅ呐倪@個女人,“新年快樂!”
我坐在馬路牙子上等候沈思博。冬日的夜晚有一份奇妙的美,你所面對的世界,是那種徹底淡薄下去的靜,空成一個不語的表情,不留絲毫的欲說還休。
一個人,又喝了一點酒,身處這樣曠世的寧靜之中,我也不覺得恐懼,也不覺得倦,只有強烈的存在感和興奮,迫切地需要與人分享。
再輕的腳步都敵不過等待中的耳朵,我是想要矜持,可當聲響還在幾米開外,我就回過頭去。
竟然不是他。
我看著來人。
“你怎么還在這里?”他問,“我送你回去?!?/p>
“哦不用,謝謝齊師兄?!蔽覒袘械鼗卮穑拔液玫煤??!?/p>
他頓了兩三秒,下一個動作讓我不明所以,他掏出錢包,抽出兩張大鈔。
我瞪著他。他把錢遞給我:
“那個護身符?!?/p>
“……駱婷告訴你的?”
他不說話,微微俯身拉過我的手,我使勁往回縮:
“我不要,又不關你的事?!?/p>
他看上去有點兒不耐煩了:“拿著?!?/p>
只是一拉一扯之間,大概逐漸形成了一個讓人誤會的態(tài)勢??傊蛩疾┦强觳奖歼^來的,我和齊享甚至還沒有注意到,他已經一把揪住后者,把他從我身邊扯開:
“離她遠點!”
我都沒見過沈思博這樣兇,跟著起身時,看見齊享的身體已經做出快速反應——他伸手控制住沈思博,另一只手捏成拳頭。我趕緊撲過去,手放在沈思博胳膊上,把他往后拖。
與此同時齊享的指節(jié),收勢不及,將蹭未蹭過我的頭發(fā)。那個力道,凌厲得像一陣薄風。
沈思博猛然握住我的肩膀試圖推開,我急促地說:
“沒事沒事,這個是我?guī)熜??!?/p>
然后轉頭對齊享道:“齊師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起。”
這時的齊享已退開,站在一米開外,他的神情有一點不尋常,羞愧,以及對這份羞愧的自制:“是我喝多了。抱歉。”
許多年以后的某個夜晚,他躺在我身邊,撩開我的鬈發(fā),用指尖輕輕按揉著險些被他擊中的這一小塊,你得原諒我,莊凝。那個階段我心情很壞,隨時會被激怒,那會兒又剛喝了酒。對,都是借口,不是理由……話說回來,你這小丫頭挺能記仇呵——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