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霞光中兩人尚未看清,紅衣的身子便散作輕清煙,忽地朝上下左右不同方向逃逸。及兩人將兵器追上,便發(fā)覺追到的又是虛影,他的真身早已飄然遠離。
酈遜之瞧得真切,玉尺旋飛,當空向紅衣立身之處插下。紅衣反手一拍,同時躬身縮閃,來去如電。等酈遜之撤尺再攻時,紅衣宛若游絲飛逝,倏地彈開數(shù)丈,鬼魅般鉆到金無憂黃衣人身后。
黃衣人只覺脖間一涼,竟是紅衣吹了口氣,駭然回身時,紅衣哈哈大笑,飛身跨上馬遠遠遁去。酈遜之趕上幾步,聽到他的聲音傲然從夜空傳來,對黃衣人道:“你的頭先寄著,改天我再來取?!痹倏磿r,身影沒入道旁不見。
紅衣獨斗兩人,絲毫不顯張皇,一旦無法得手,說退就退,確有絕頂殺手的從容風范。酈遜之望著了他的背影,嘴角浮上一絲笑意,心道:“將來必有跟這殺手再決勝負的時刻?!彼戎涔Σ贿d于他,心中自是自信大增。
黃衣人收刀入鞘,謝過酈遜之。酈遜之一眼認出他手中的是東漢名刀“斬破”,遂笑道:“尊駕是金無憂大人?”心中登時警覺,金無憂為北方十三府總捕頭,專司獄訟疑難大案,此番出馬必有大案。
金無憂道:“閣下好眼力,不知尊姓大名?”酈遜之說了名字,金無憂目光閃動,又沉聲道:“閣下莫非是康和王之子?”酈遜之暗想不愧是神捕,他鮮少在中原露面竟也被識得,當下點頭應了。
金無憂道:“康和王有子遠游,京城的人都知曉。剛才世子與紅衣對戰(zhàn)時夾雜幻大師的身法,在下本已眼熟,等你報出名字自然想起?!被么髱熓菛|海三道之一,與兜率子、冷嘯道人被江湖人尊稱為“東海三仙”。,這三人輩分極高,已有數(shù)十年不出江湖,現(xiàn)今道教各派的掌門人物,都是其徒子徒孫輩。
酈遜之笑道:“原來金大人認得家?guī)煹奈涔Γy怪難怪。”金無憂浮上淡淡微笑,客氣地道:“想不到世子竟拜了他們三人為師,可喜可賀?!贬B遜之自謙了兩句,他有意結交金無憂,寒暄過后遂道:“相識一場,何不尋個好地方喝上過一杯?”
金無憂眉頭一皺,束手拜道:“不敢,在下有要務在身,不能久留?!贬B遜之恭謙一拜道:“金大人遇上什么疑難之案?遜之不才,愿與大人分憂。”金無憂一怔,未曾想這貴胄公子會說出分憂的話,苦笑道:“世子客氣。唉,此事與江寧嘉南王有莫大關聯(lián),世子回京便會知曉?!?/p>
酈遜之攔在金無憂身前,懇切道:“金大人,酈、燕兩家世交,如果嘉南王有何不測,請大人明示。”金無憂看他一眼,搖頭道:“世子請勿相詢,此事你酈家委實不宜插手?!贬B遜之一怔,道:“嘉南王在江南百姓中享有盛譽,他若出事,遜之必不能袖手旁觀。請神捕大人相告?!?/p>
金無憂微一沉吟,因紅衣的涉入,他更不想酈遜之牽扯進來。正想推搪,酈遜之淡然道:“遜之明白大人好意,但若趕到京城才知原委,萬一嘉南王有何損傷,豈不辜負大人的心意?我想大人亦不愿見到一代名臣遭遇不測?!?/p>
金無憂被酈遜之咄咄相逼,心想事皆天定,這世子既一意孤行,即便不由他口中說出原委,怕也會自行弄個水落石出,索性不再瞞他,說道:“嘉南王沒有不測。只是他手下大將君嘯運送官銀入京,不想到京后方發(fā)覺五十萬兩全是假銀,惹得皇上震怒。金某追查至此,正要轉道往江寧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