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忠發(fā)出連串冷笑,說仗是打給朝鮮老百姓的,撿軟柿子捏不是尖刀連的脾氣,說出去把人丟到姥姥家了。
“陳隊長,你要有大局觀,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和部隊剛?cè)氤瘯r相似,美軍并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理應打個漂亮的繳獲戰(zhàn),贏得民心,武裝自己,盡快建立密營?!?/p>
陳子忠根本不和丁儒剛說話,揚著手臂對樸東明說:“咱們的丁大隊副是不是讓炮彈震傻啦?剛到朝鮮咱部隊可沒急著繳獲,直奔韓軍主力就撲過去了。咱腳板踩的是朝鮮的土地,不是在中國,更不是在東北,他以為像以前,拔幾個日本鬼子據(jù)點,把漢奸的腦袋掛在旗桿子上,老百姓就把咱當救星,砸鍋賣鐵支持咱?扯淡!朝鮮人民軍敗得稀里嘩啦,一場小小的勝利就能挽回民心?他以為朝鮮的老百姓還穿開襠褲,給塊牛皮糖就樂呵啦?他揀運輸隊打,我也想,殺得痛快,還有洋撈,可老百姓怎么想?這他娘是什么游擊隊,凈干偷雞摸狗的勾當!”
陳子忠和丁儒剛不到三米,偏要樸東明傳話。丁儒剛沒想到陳子忠面對面也不跟他犯話。
丁儒剛也火了,揪過樸東明,粗重的喘氣砸在他的臉上:“請你轉(zhuǎn)告陳隊長,游擊隊不是散兵游勇,不是胡子綹子,在缺乏兄弟部隊配合、步炮協(xié)同的情況下更該有嚴格的軍事計劃,不能意氣用事。什么叫偷雞摸狗,冀東游擊隊叫偷雞摸狗嗎?抗聯(lián)叫偷雞摸狗嗎?”
樸東明夾在兩人中間不尷不尬,他不好偏袒任何一方,甚至不能有個人意見,從而導致矛盾更加激化,只能給這個賠笑臉,給那個說寬心話,勸說兩人先偵查敵情再作決定。
游擊隊戰(zhàn)士兼程趕路,三晝夜沒合眼,他們最需要休息,另外戰(zhàn)士們已經(jīng)被寒風折磨得筋疲力盡,第一天行軍就有三十多名戰(zhàn)士被凍傷。敵情不明,得不到當?shù)匕傩盏男湃?,每次游擊隊休息得先包圍偏僻的村莊,確定沒有韓軍后進入,禁止百姓出入,村莊外圍設立明暗哨,同時向幾個方向派出偵察員。
這次也不例外,村莊進入戒嚴狀態(tài),村里百姓家家閉戶。陳子忠跟樸東明商量:“以前在東北有條漢子,是赫赫有名的胡子頭,打鬼子不含糊,槍法好。他出門從不帶槍,隨便進個屯子,提他的字號,老百姓好酒好肉擺一桌,還派半大孩子放哨,就因為他從不禍害老百姓,繳了日本鬼子糧隊,成麻袋往老百姓院子扔,摔出砰砰的聲響幾里外都聽得見。要我說,咱們這個山大王也得做那樣的,你是朝鮮人,去和村里的人說說,咱是打韓軍和美國鬼子的隊伍?!?/p>
陳子忠乜了眼身旁的丁儒剛,拉著怪聲說:“老樸,你問問咱們的丁大隊副,是不是這個理兒,別回頭又給咱加一條專權(quán)的罪名,咱腦瓜子小,扣不下那么多大帽子。”
“樸同志,我沒打過游擊,應該向有經(jīng)驗的同志多學習,總之一句話,打好群眾基礎(chǔ)是游擊隊的根本?!倍∪鍎偛豢搓愖又?,卻不掩飾對他粗中有細的贊賞。
樸東明說:“村子有幾百戶人家,要我說咱們?nèi)齻€人再加上班排長,各帶幾名會朝鮮話的戰(zhàn)士出去,快去快回,省下時間好好休息。”
“我同意。”丁儒剛點頭。
“嘮嗑可是個細活,你們先去,我去趟茅房。”陳子忠不待兩人回答便推門而去,帶著侯瘋子和幾名戰(zhàn)士奔出村莊,搞偵察去了。
樸東明略帶歉意跟丁儒剛解釋:“陳大膽就這德行,啥事都能想到,最愛干的還是和槍打交道?!?/p>
丁儒剛沒做過群眾工作,堅持和樸東明在一起,樸東明瞧出了他目光里的虛心,也不推讓,邊走邊教他用朝鮮話問好。
走了幾戶人家,丁儒剛發(fā)現(xiàn)迎出門的都是阿瑪尼,男性統(tǒng)統(tǒng)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他相信噤若寒蟬的阿瑪尼對待登門的韓軍也是同樣的畢恭畢敬,有問有答知無不言,唯恐惹禍上身。回去的路上丁儒剛說出了自己的憂慮,在這樣的地區(qū)打游擊太危險了,樸東明解釋說,打游擊,戰(zhàn)斗和群眾工作五五開,兩件事相輔相成,戰(zhàn)斗勝利了百姓自然擁戴,可是有了好的群眾基礎(chǔ)就不怕打敗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