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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jié):強渡冰河(2)

熱血1950 作者:何楚舞


十個蛙跳,四次短距離沖刺急轉(zhuǎn)身,三十米快速匍匐前進,中途停下處理發(fā)出聲響的裝備,之后繼續(xù)做劇烈運動,直到身上的裝備像他們的嘴巴一樣沉默。

尖刀三排在凌晨一點出發(fā),沒有豪飲后摔破酒碗的壯行酒,沒有讓這群斗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為難的最后家書,戰(zhàn)斗結束不足十二小時,這群年輕的老兵便撲向漆黑的夜色中的又一處戰(zhàn)場。

陳子忠沖在隊伍的最前面,懷里抱著鐵皮罐子的老劉落在后面,他的聲音在寒夜里跌宕:“冷了言語,還有牛油,冷了言語啊……”

六小時的急行軍后,三排抵達山腳下的河畔。

戰(zhàn)士們在掛著霜花的灌木叢后隱蔽,他們趴在地面,一只手握槍,一只手護在鼻子前,防止呼出的白霧暴露目標。一夜急行軍,人人汗流浹背,豆大的汗珠子不及滴落就在下巴上凍成冰疙瘩。

陳子忠觀察著地形,眼前是一馬平川的開闊地,橫亙在面前的是寬闊的凍河,河對面有座美軍的堡壘,駐扎著大約一個班的美軍。

幾天前,朝鮮人民軍一個連的潰兵在這里被美軍全殲,鉆了彈孔的軍裝和未損壞的裝備被潮水般的難民奪了去,河岸上留下幾具上身血肉模糊,下身赤裸的尸體。

幾只大得嚇人的烏鴉圍繞著凍僵的尸體跳躍爭食,尖嘴啄在硬邦邦的殘骸上,發(fā)出鑿冰般陰森的回聲。

陳子忠必須在天亮前率領三排成功渡河,穿過開闊地,進入預定地點。

寬闊的河面被冰層覆蓋,冰層上落著一層薄雪。強行突破必然會被碉堡里的美軍察覺,一覽無遺的河面將變成血肉橫飛的殺戮場。

“排長,這兒能繞過去。”一班長侯瘋子指著手繪地圖上的醒目的紅色圓圈,那里有一座木橋,附近沒有美軍駐守。

漆黑的夜空正被黎明前的深藍色晨幕取代,深藍色也在逐漸退卻。

陳子忠用手指在地圖上測量著距離,從三排所在的位置到木橋至少需要四十分鐘,那時天色大亮,即便不被狂轟濫炸的野馬飛機撕得粉碎,也會被駐守在附近的美軍發(fā)覺,陷入重圍。

時間緊迫,只有強渡凍河。陳子忠果斷揮手,爆破手把用五顆手榴彈捆成的集束手榴彈背在身后,抓起炸藥包向河畔匍匐而去。

爆破手匍匐到河邊,觀察片刻把綁在木質(zhì)支架上的炸藥包平放到冰面上,臂膀運力,炸藥包像雪爬犁似的哧溜溜滑出了老遠。爆破手隨在后面匍匐前進,前進一段把炸藥包向前推出十幾米,人跟進,再向前送,再前進。

“嗒嗒,嗒嗒嗒!”

機槍忽然響了,碉堡射擊孔噴出閃爍不定的火舌和淡藍色槍煙。

爆破手把頭埋在臂彎里,側耳辨別機槍射擊的方向。

呼嘯的子彈在寒冷的空氣中穿梭,從爆破手的頭頂和灌木叢頂端漫無目的地掠過,河岸上爭奪冰尸的烏鴉驚叫著飛散。爆破手松了一口氣,美軍在進行火力警戒。

爆破手繼續(xù)在冰面上匍匐前進。

槍聲過后灌木叢里傳出一陣輕微的槍栓聲,一名戰(zhàn)士的槍栓被凍住了,用力活動了幾次槍栓仍然紋絲不動,陳子忠接過槍,扯開上衣,把掛著白霜的槍身貼在赤裸的胸口,同樣拉不開槍栓的幾名戰(zhàn)士立即做出同樣的舉動。

嚴寒包裹的金屬一旦貼上肉皮便會緊緊黏在一起,陳子忠用力往外扯,胸口刺啦一聲,連皮帶肉拽掉了一大塊。

身旁的戰(zhàn)士怔了怔,接過黏著皮肉的騎槍,血淋淋的槍栓跳了跳,開了。

陳子忠的身后連續(xù)傳來刺耳的刺啦聲。

爆破手在冰面翻滾前進,距離河面中央的炸藥包越來越近。

陳子忠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爆破手拿到炸藥包后向左側移動十幾米便可進入美軍射擊的死角。

炸藥包穩(wěn)穩(wěn)滑過河中央,爆破手悄聲靠近,忽然,巨大的冰裂聲旱雷般從冰面拔起,刺向空中,在冷寂的曠野上空久久回蕩。

“暗流!”爆破手狠狠在冰面砸了一拳,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碉堡里的美軍被驚動,在河面搜索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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