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啊啊左翅拍出的水花，我把纏在它腳上的線拉開。雖然只繞了一圈，但是如果我不幫忙，啊啊可能永遠脫不了身。怕它亂拍翅膀，我在解開的一瞬間，先用右手緊抓它的右翼，再伸左手，把它的左翼攏好，然后像抬個大木頭鴨子似的，把它抬離水面，放在前面的冰上，再松手。啊啊先怔了一下，還回頭看看我，接著大叫著往前跑，張開翅膀，好像一支箭似的射了出去………。

第16天

二月十四日

當啊啊拄了拐杖

二十多年前我養(yǎng)過一只亞馬遜大鸚鵡，名字叫"哈啰"，因為它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哈啰"，后來不得不把它送人，也是因為"哈啰"--它對每個路人扯著嗓子喊哈啰，而且喊不停，害得很多人上門問有什么事。

我常放哈啰到外面玩，只要把籠門一開它就會很興奮，咕嚕咕嚕自言自語地爬出來站在籠子頂上。如果我在旁邊，它會把后頸的羽毛豎起來要我為它抓癢。而且一邊"被搔癢"一邊調(diào)整脖子的角度，甚至把嘴對著天，要我為它搔脖子下面。如果我"不解鳥意"，沒有"服侍到位"，它會急得回頭咬我。

有一回它又冷不防地咬我，被我大吼一聲嚇得飛起來。雖然修剪過翅膀，它還是能飛，只是比較笨拙，結(jié)果狠狠撞上窗子墜落地面。我過去看，只見它鼻子旁邊留下一道鮮血，卻沒露出什么驚慌之態(tài)。我把手臂放在地上，它跟平常一樣嘴里咕噥咕噥地主動走上來。放回籠子，居然又豎起羽毛要我為它抓癢，好像把剛發(fā)生的事全忘了。

事隔二十多年，今天看啊啊和呀呀讓我又想起哈啰。它們太像了！同樣因為我大叫一聲而飛起來，也同樣受了傷。但是事情才過，它們好像已經(jīng)忘了。鸚鵡與大雁都是有名的聰明鳥，所以應非它們健忘，而是因為它們夠強。如同Gladiator羅馬競技場的"神鬼戰(zhàn)士"，能在出戰(zhàn)前一天還好吃好睡。它有自信，所以穩(wěn)；它強大，所以自信。還有一點，所謂"大人不計小人過"，"大人好斗，小鬼難纏"。愈能把敵人一舉殲滅的主子愈有耐性，也可以說：表現(xiàn)得愈寬容。反而是那些沒有二兩重的小人，你得罪他一點點，他能記一輩子，找到機會就陰私地捅你幾刀。

原本以為啊啊和呀呀受了驚，最起碼會躲起來一陣子，沒想到今天它們又來了。沒等在側(cè)院，而是站在后院與側(cè)院轉(zhuǎn)彎的地方，大概它們知道我不只從側(cè)窗，還會由后窗扔食物。甚至我會走出去喂它們。

它們既然有膽再來，我也不必再偷偷摸摸，干脆直接走出后門。照昨天的方式，先扔幾大塊面包表示誠意，再走下臺階。但是為了減少對它們的壓力，我采取特別的姿勢--把頭轉(zhuǎn)往相反的方向，故意不看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