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間佛教到公民佛教

若有人問起臺灣佛教的特色，真可以一言以蔽之地說“人間佛教”?！叭碎g佛教”強調的是“佛教”的“人間化”，說的是“佛法不離世間覺”，這樣的佛教其所安排的“凈土”就不在“彼岸”，而是在“此岸”。

或者，更清楚地說，“此岸”與“彼岸”并不是地域空間的區(qū)別，也不是時間來去的區(qū)別，而是“當下”，就在當下的心境，這一念“覺”與“不覺”而已。“覺”是“凈土”，“不覺”就是“俗世”。

廣的來說，臺灣的人間佛教是多向度的，或“佛法教育”，或“興辦大學”，或“社會救濟”，或“慈善醫(yī)療”，或“心靈環(huán)保”……我們真可以說，臺灣的佛教真是以“出世的精神”做了相當多的“入世的志業(yè)”。每念及此，我打從心底默首而虔敬地贊誦著，真是“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長流五大洲”。

臺灣“人間佛教”既有如此宏偉而莊嚴的成就，為何我們還要拈個“公民佛教”來說呢？明白的讀者一定想到了，我們似乎看到了“人間佛教”在推展的過程里，盡管已不限于“內在的心性修養(yǎng)”，而且能注意到整個“生活世界的實踐”。但顯然地，作為“公民社會”的“公民意識”、“社會理性”，卻仍有不足。更為真實地說，這并不是佛教內部的問題，而是佛教在發(fā)展的過程里，必須“因緣說法”。雖為“不變”，但得“隨緣”也，當然，“隨緣”亦得“不變”也。

前此，我們說儒學必須進到“公民儒學”，佛教也必須要有“公民佛教”。對比來說，臺灣地區(qū)要講“公民佛教”可比要將“公民儒學”強多了。因為，臺灣真在“人間佛教”這階段使得佛教有了嶄新而具有創(chuàng)造力的發(fā)展，而這發(fā)展多少是伴隨著臺灣社會政治經濟的改革脈絡而生長的。

相形之下，儒學在變革的過程里，不如佛教來得有主體性與能動性，它往往較為被動，儒家們或者把自己縮進了學術的象牙之塔，做的是一道德的形而上學，而不是道德的人間學。人間佛教說的就不是形而上學，而是落實在生活世界的“人間學”。我以為這“佛教的人間學”進一步要轉為“佛教的公民學”，比起儒家從道德的形而上學要轉為道德的人間學，再轉而為“儒學的公民學”，要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