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說的,你氣質比較獨特,容易讓人混淆界線?!币@得頗認真地說道。
“恭維我吧小兄弟。不過話說回來,我總會被嫖客糾纏,鬧出陳子龍愛上柳如是之類才子愛妓女的陳腐愛情故事?!卑滓屡繌乃镢@出來,攏攏頭發(fā)坐起來,掏出一盒煙來,問尹川抽嗎,尹川趴在睡袋里接過一支細長的女士煙。
“或許有真喜歡你的呢?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币☉{空說著。
“是的。無奇不有。那個法國男人居然又回來了,而且提出要娶我為妻,要在中國老死。你說是什么擇偶觀,他為什么非要找個妓女?”白衣女士咳嗽著笑起來。
“這不奇怪,古今中外都有?!币ㄒ残?。
“我再見到他時,你猜我是什么感覺?我厭惡他,我?guī)缀鹾尥杆?。如果不是他留?000塊錢,或許我壓根沒有想到我還可以賣自己賺錢。我破口大罵,痛哭流涕,好像在所有污穢男人那里受的罪都是他帶來的,要在他身上發(fā)泄。他說他理解我,理解個屁。后來他和我的事作為一個賓館人員和房客的緋聞被弄得沸沸揚揚,我被解雇了。他給了我5萬元,我照單全收。而且我那時候那么糊涂,覺得一不做二不休,要把我的青春費全部掙回來。
“離開賓館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售賣行為已經(jīng)不能那么隱含而優(yōu)雅了,因為在公共場所如果你不主動表達你的職業(yè),誰敢上來調情呀?”白衣女士說得清楚而從容,顯然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原來那個自己,好像在談論另一個風塵女子的傳奇人生,看來她也能夠將自己很好地一分為二,這一點比許多人強。
“就這樣,這個男人犯了第二個錯誤,讓我變成一個赤裸裸的雞,一根毛都沒有的光屁股雞,你要始終媚態(tài)實足地迎合各種復雜的眼神。我徹底站在了地獄的最后一層,我什么也不怕了。盡管夜晚都是卑微的,但是心里頭有一點點自豪,不能對任何人說的自豪,我的父母在我的努力下,一個個體面地相繼離開人世,每當想起這些,我會感到靈魂是安寧的,他們患了重病,但是獲得了及時的治療,該進行的治療都進行了,他們擁有兩個老人的尊嚴,無缺憾地離開了我們?!?/p>
白衣女士抹起兩頰來,好像是抹去無意流出的眼淚。
尹川吸了口煙,側過頭看著帳篷外微微可以感知的月光,覺得一切多么奇妙呀,在這樣一個荒誕的夜晚,竟如此被一個陌生人的往事攪動得肺腑不寧。雖然尹川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里有無法言表的感慨,而且?guī)еc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