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春夜[宋]王安石
金爐香燼漏聲殘,剪剪輕風陣陣寒。①
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桿。
①金爐:銅香爐。漏:古代用來計時的漏壺。剪剪:風輕而寒的感覺。
王安石這首小詩,在他的集子里,本名《夜直》,也就是說在翰林學士院中值夜班時所寫。《千家詩》中第七十五首《直玉堂作》(洪咨夔)和第七十七首《直中書省》(白居易)都是寫這種情景。
詩中總體是寫這樣一個情景:夜已深,人難眠。香爐中的香都燃盡成灰,漏壺中的水也將滴完,剪剪輕風吹來陣陣寒意,春色撩人,心煩意亂,無法合眼,只好看著月照花影,移上欄桿。
此處,選詩者為了切合集中按四時編排的特色,將題目改成了《春夜》,那如果把王安石的名字換成朱淑真或者魚玄機之類的閨中才女,此詩簡直就不折不扣地是一首“想漢子”的思春之作。
但既然本詩原題為《夜直》,作者又是以不好色著稱的王安石(史載其妻曾為他買妾,卻被拒絕,有宋一代,高官如王安石這樣獨守一妻者極為罕見),那這首詩的主旨就絕對不是思春了,“春色惱人”、夜眠不得的緣由,也不再是詩中常見的兒女私情,而是為國為民的憂慮煩惱。
有人說,同樣一句話,一字不差,出于李逵之口,和出于林黛玉之口,那意境有可能完全不同,信夫斯言。這也是我寫評詩的文字時,經(jīng)常不厭其煩地大講詩人一生的遭際,寫該詩時的生活背景等等的原因。
宋楊萬里《誠齋詩話》中說這首詩和蘇軾的《春宵》那首“流麗相似”,我卻覺得兩詩風味大有不同,當是楊萬里誤讀了王安石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