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起眉。“我想我知道接下來會推到哪里了，”她說，“這一行你不能再繼續(xù)做下去了，但你也不能退休。”

“所以我要想清楚，我還能做些什么?！彼f，“恩米特 · 達頓最后去了好萊塢，寫電影劇本，搞房地產(chǎn)?！?/p>

“凱勒，你在寫劇本嗎？或者在惡補要考房地產(chǎn)中介執(zhí)照？”

“我想不出哪一行是自己可以做的，”他說，“啊，我想我可以找個最低薪資的工作吧?？墒俏乙呀?jīng)過慣了某種生活，也已經(jīng)習慣不必花很長時間工作。你能想象我在7-ELEVEN當?shù)陠T嗎？”

“我連你去搶7-ELEVEN都無法想象，凱勒?！?/p>

“如果我年輕點的話，或許會不同吧?！?/p>

“我想武裝搶劫是年輕人的活兒?！?/p>

“如果我從頭開始，”他說，“可以找些入門的工作，一路往上爬。但現(xiàn)在我太老了不適合。首先就沒有人會雇我，而那些我夠格做的，唔，我又不想做。”

“ 請問要不要加一份薯條？ 你說得沒錯，凱勒。反正這類工作聽起來也不像你。”

“我從基層干起過。以前一開始我常來這里，老頭就找事情給我做。 瑞奇要去見個人，你就跟他一起開車去吧，讓他有個伴。 或者叫我去見這個人，告訴他我們不高興他的某些舉動?；蛘咚Ｅ晌胰サ昀锾嫠仪煽肆Π?。他以前喜歡的那種牌子叫什么？”

“瑪氏巧克力棒?！?/p>

“不，他后來才改吃這個，但早期是另一個牌子。很難找，只有幾家店有。我想他是我碰到過唯一喜歡這個牌子的人。要命到底叫什么名字來著？就在我舌尖上?！?/p>

“那是放巧克力棒的好地方?！?/p>

“大力屋，”他說，“大力屋巧克力棒?！?/p>

“牙醫(yī)最要好的朋友，”她說，“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不曉得現(xiàn)在還有沒有生產(chǎn)?！?/p>

“ 小子，幫我個忙，看看城里有沒有我愛吃的那種巧克力棒。 然后有一天就變成幫我個忙，這里有把槍，你去見這個家伙，朝他腦袋喂兩顆子彈。晴天霹靂，多多少少算是吧，只不過那時他大概已經(jīng)曉得我會去做。而且你知道嗎？我從沒想過不去做。 槍在這里，幫我個忙。 于是我就拿了槍，幫他一個忙?！?/p>

“就這樣？”

“差不多吧。我已經(jīng)習慣照他的吩咐做事，于是就去做了。這也讓我曉得我是可以做這類事情的人。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不過你卻不困擾?！?/p>

“這點我一直在想，”他說，“我想可以稱之為條件反射吧，我不會讓這種事困擾我?！?/p>

“你會把影像的顏色去掉，推到遠方 ”

“那是后來我才教自己這么做的，”他說，“更早的時候，唔，我想就只是一般所說的否認吧。我告訴自己那種事不會困擾我，然后逼自己去信。然后其中還有一種成就感?？纯次易龅模纯次沂鞘裁礃拥囊粋€人。砰，他死了而我沒死，隨之而來有某種興奮感。”

“可是呢？”

他搖搖頭?！澳阌蟹N完成工作的感覺，就這樣。如果事情很難，好吧，那你總算實現(xiàn)目標了。如果你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好吧，現(xiàn)在你可以回家去做了?！?/p>

“買郵票，看電影?！?/p>

“沒錯?！?/p>

“你只是假裝那不會困擾你，”她說，“然后有一天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p>

“要假裝很容易，因為其實向來不會那么困擾我。但沒錯，我只是繼續(xù)做下去，然后我就不必假裝了。我在斯科特谷住的那棟房子里，墻上掛了一大堆面具。我想是原始部落那一類的。于是我想到我一開始戴著面具，沒多久，那就再也不是面具了，那成了我自己的臉?！?/p>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p>

“那只是看事情的一種方式，”他說，“總之，我怎么變成今天這樣并不重要，問題是我往后要怎么過？”

“你有很多時間去想出一個答案?！?/p>

“太多時間了?！?/p>

“我猜想，從納什維爾一路停很多站，最后到咖啡壺?！?/p>

“是考菲鎮(zhèn)?！?/p>

“隨便啦。結(jié)果你想出什么來，凱勒？”

“這個嘛，”他說，吸了一口氣，“第一，我準備好不再做這個了。這一行已經(jīng)變得不一樣了，有航空的安全檢查，還有很多人住在厚厚的柵欄圍籬里。我也變得不一樣了。現(xiàn)在我老了，又已經(jīng)做這一行做太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