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拗不過阿亮,買了雙登山鞋。我在回賓館的路上對他懷恨在心,使勁地腹誹他,詛咒他一路無艷遇。
但后來證明他是對的,這雙鞋讓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爬了很多很多的山。
本來嘛,打死我也起不了那么早的。但是我的上海朋友說了,我們現(xiàn)在是一個團隊就要有團隊精神,早上要一起去看日出。這個一起嘛,就是團隊精神的體現(xiàn)。我又是領隊,當然得率隊前往。說實話,一覺醒來,我早就忘記我還身負重任。
凌晨5點就起床了,黑得很,這里連路燈也沒有。在門口等那木曲開車接我們去月亮灣。
一路都處于夢游狀態(tài),靠著車窗,半睡半醒。遠山疊嶂,黑暗的草原,像夢境般不真實,然而,我在經過。
有人點燃了清晨的第一顆煙。白色的煙霧飄過來,瞬間被帶出窗外。清晨的濃霧中,一匹馬茫然立在路邊,鄉(xiāng)村是它模糊的背景。像塔爾可夫斯基的《鄉(xiāng)愁》里面的一些片段閃現(xiàn)……
到了山上,那個冷啊,寒徹心肺。呼吸的空氣在胸腔半天都暖和不過來。大家披著從賓館帶出來的毯子等啊等。草原上許多黑點點在挪動,到高原后我視力開始急遽下降。天光漸漸有些透明起來,原來是牦牛們,它們可真起早??!
話說我真的不想看勞什子的日出。我最怕和父親去旅行了,他也是日出日落之類的攝影愛好者。非要等到個什么,然后拍下來帶回家去展示。這是人類對自然的占有欲表現(xiàn)之一。每次父親囑咐我多拍照片,我都說:你是攝影師,我又不是攝影師,連愛好者都不算。
我就是個閑逛的人。風景人事在路上,歡喜觸動在心里。它們,不在膠片上。
阿亮早飯后,閑逛回來,竟然穿了一身藏裝。說是經過一家店子買的。阿亮本來就黑,個頭也挺高大,帶了個氈帽,乍一看很像個藏人。我圍著他大為興奮,吵著要他帶我去買。片刻后,我也穿了身藏袍回來。上海的朋友正在賓館前挑選工藝品,我故意不打招呼,從他們面前走過,看效果。他們竟沒有認出來,我又動作夸張地走回來。這次他們發(fā)現(xiàn)了,孫大哥驚嘆:“我還以為是藏族姑娘呢,還驚訝怎么這么白?!?/p>
旁邊好多藏人看著我直笑,我停下來,挑釁地直視他們問:“看什么看,沒見過藏族的?。俊彼麄兒逍?,沖我豎起大拇指,用生硬的漢話說:“好看,真好看?!蔽沂值靡猓鋸埖刈邅碜呷?,像只神氣活現(xiàn)的鳥。
后來才知道買錯了,這身是藏族男孩子的服飾。小遺憾了一把。不過也很好看,就穿著藏袍去草原混吧。
那木曲的侄女卓瑪,是當地小學教藏文和漢文的老師,才18歲,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高原的陽光和風容易使人老。那木曲安排她教我騎馬,因為她漢語說得最好。
卓瑪為我挑了一匹據說是草原上最老實的馬,阿亮則咋呼著要草原最快的馬。大家說說笑笑,各自挑選了中意的馬匹開始上路。帶路的大叔讓我們往草原深處走,指路說,翻過那座山坡,那邊的草原更美,那里還有一條河流,說那木曲在河邊已經搭好了帳篷等我們。
藍天、白云……總之關于草原的美別人都形容過了,麻煩大家想象一下,我就不說了,省略掉。
話說騎馬不像開車給油就走,踩煞車就停,馬能感覺到你不會騎,它知道你不會騎就會欺負你不聽你的話,成心和你作對,你讓它走非不走,故意低頭吃東西,拉它起來它就故意的抗韁。這匹最老實的馬,看來也很欺生,不時地停下來吃草。我有點怕它,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與它和諧相處,隨它去,信馬由韁。我一個人落在最后,慢慢地騎著。越往草原深處,草色愈好,花團錦簇亦不為過。云很低,像大片大片的棉花糖飄在頭頂,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