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于叔叔原是不愿上桌的。說隨便搞點拿到做工的房里吃,吃完了好干活。媽媽知道他是應了以往東家的規(guī)矩,就說,師傅,我們家不講究這些禮數(shù)的。你來了就是客人,客人哪有不上桌的。推讓了一番,于叔叔上了桌。在桌上卻不自在,飯也吃不安生,是因為我。我是個熟來瘋,這時候是放下了矜持,極力要和于叔叔打成一片的。不停地向他問這問那,卻不十分有眼色。于叔叔礙著我父母的緣故,拘束了很多,說起話來也不利索,倒成就了一個寡言的形象。媽媽看他飯吃得也不爽氣,漸漸疲于應付我了。就呵斥道,你這孩子怎么突然變得這么韶(南京方言,話多),平常人來了又不出趟子,一句也不肯多講的。
于叔叔就趕緊插話,說毛毛這么小的年紀,倒是少有的有見識,比我們家兩個小的強多了。聽到這里,反而是媽媽起了好奇心,放下了客套,絮絮地詢問起于叔叔兩個小孩的情況,這樣一來,于叔叔又是一五一十地忙著回答,這頓飯到底還是沒有吃好。等媽媽覺悟了,趕緊說,師傅你吃你的,什么時候得空把孩子帶來玩。
于叔叔的確有和小孩子相處的經(jīng)驗,他很會帶小孩子玩,玩的方法又不拘一格。不過對我而言,種種玩法都新鮮得很,又仿佛都是不計成本,就地取材的。這就使玩這件事本身充滿了創(chuàng)造性的因素。比如他說,毛毛,你去找個大扣子來。然后他就把一根線從扣子對角的兩個孔穿起來,結好。然后撐住繩子的兩端繞上幾圈,再這么一拉,扣子就呼悠悠地轉起來。這東西是運用了物理學勢能和動能相互轉化的原理,有些類似于西方小孩玩的YOYO。我于是一度樂此不疲,后來媽媽發(fā)現(xiàn)她的呢子大衣上的扣子統(tǒng)統(tǒng)失了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