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她的聲音好遙遠?！拔覀冊谇邢栍袟澐孔?，”她說，“蓋在一塊兩畝大的地上，有很多老樹和昂貴的家具。我的衣服很花錢。我有一件黑貂大衣、一件雪貂大衣，還有一條銀鼠披肩。我們連比較便宜的水貂毛皮都看不上。基思就是有錢到這種地步?！?/p>

“他是怎么賺錢的？”

她聳聳肩?！八巧馊?。在市中心錢伯斯街有個辦公室。我連他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他每星期會進城幾次，他從不跟我談生意的事，從不讓業(yè)務的信件寄到家里，也不會把工作帶回家。他說他買進些東西，然后再賣掉。就只說過這樣?！?/p>

“你們平常有什么消遣嗎？”

“我不明白?！?/p>

“你們有很多朋友嗎？個性相投的一群朋友？星期六晚上一起打橋牌或一起在后院烤肉的？”

“別再說了，倫尼?！?/p>

“你會跟他一起回切希爾嗎？跟他睡同一張床，替他生兒育女，幫他花錢？你會 ”

“別再說了！”

我停了嘴。我想伸手碰她，把她擁進懷里，告訴她一切都不會有事的。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倫尼，給我根煙吧，我也想抽了?！?/p>

我拿出兩根撫平了，一根給她，一根給自己。她湊過來點煙，我望著她的頭頂，想著她有多美。我羨慕基思，也明白他若知情才會羨慕我。這種事情就是這樣。

“反正，這件事大概也不代表什么?！彼f。現(xiàn)在她是在跟自己講話，而不是跟我?！爸皇且灰骨?。事情發(fā)生了，你情我愿，感覺很好。但這不代表什么。我可能會忘記你，你也可能會忘記我。過了一星期，我們就會忘記彼此了。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p>

“你真相信是這樣？”

她沉默了半晌。

然后她怨恨地說?！安?，當然不是。不，我不相信。”

“你會離開他嗎？”

她露出微笑?！拔視x開他一會兒，”她說，“但你指的不是這個。你的意思是我會不會離開他的錢?！?/p>

我什么都沒說。

“你有錢嗎，倫尼？”

“身上有五十元?；蛘咭话僭??！?/p>

她大笑。“他找個妓女就能花掉這么多了?！?/p>

“他找妓女干嗎？他已經(jīng)娶你當老婆了?！?/p>

話說出口，我才發(fā)現(xiàn)不太好聽。我看著她臉色一沉?！拔蚁肽阏f的沒錯?！彼f。“他不需要找妓女。他已經(jīng)娶一個回家了?！?/p>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

“不過你說的是事實?！彼钌钗艘豢跓?，然后吐出來。她把香煙擰熄在沙子里，挺直身子?！拔也荒茈x開他，倫尼。我已經(jīng)嘗過了有錢的日子，不可能放棄。行不通的?！?/p>

我還是沒吭聲。

“兩年?！彼f?！盀槭裁磧赡昵拔覜]遇見你呢？為什么？”

“就算遇見了，會有差別嗎？”

“差很多?！彼f。“有錢就有樂子。這是實話。我不是生來就很有錢的，倫尼。我以前沒有錢也活得下去，總是可以適應的。如果我遇到基思之前遇到你 ”

“如果這張?zhí)鹤佑谐岚颍覀兙涂梢宰谏项^飛了。”

“或者如果這是一張魔毯。”她說?！暗氵€不明白我的意思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習慣有錢了。我知道有錢是什么滋味。我知道可以隨心所欲、買到任何我想要的東西是什么感覺。我沒法回到以前那樣了?！?/p>

“以前是什么樣子？”

“沒那么糟糕，”她說，“不是一貧如洗。我們沒挨過餓。我們家的房子是自己的，從來不必擔心沒飯吃，但是也沒有多余的錢。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確明白。我搞不懂自己在干嗎，居然想說服她拋棄眼前生活而嫁給我，好讓我們可以攜手一起挨餓？好讓我們可以住在什么鄉(xiāng)下荒村的小木屋里撫養(yǎng)小孩？好讓我可以帶個午餐飯盒去上工，欠銀行和財務公司和所有人一屁股債？為了什么？為了一個連我真實姓名都不曉得的美女？

但我聽到自己說，“行得通的。我們可以想辦法的，莫娜?！?/p>

她望著我，眼睛好亮。她欲言又止，我很好奇她到底要說什么。

但她沒說，而是站起來開始穿衣服。我看著她把衣服一一穿上。

“我把毯子留下，”她說，“飯店無所謂的。如果我拿著毯子回飯店，看起來會很怪。”這時她看著我?！拔业米吡耍彼f，“真的得走了。”

“我有機會再見到你嗎？”

“你想見我嗎？”

我想。

“我 我會跟你聯(lián)絡的。我會想辦法。不過現(xiàn)在我得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