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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1)

不負如來不負卿: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詩與情 作者:姚敏


第巴桑結(jié)嘉措這個心腹大患已經(jīng)鋤掉,倉央嘉措對拉藏汗來說,已經(jīng)失去作為手中武器的利用價值。他接下來的目標,自然是要踢開這個他實現(xiàn)獨攬西藏政教大權(quán)霸業(yè)路上唯一的絆腳石了。

對付羽翼單薄的倉央嘉措,比起對付樹大根深的桑結(jié)嘉措,對老謀深算的拉藏汗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了。

借口也是現(xiàn)成的。那些在西藏土地上眾口流傳的情歌,就是鐵板釘釘?shù)淖镒C。

不過,他也知道,這不守清規(guī)的活佛,在西藏僧眾心目中,依然有著他拉藏汗無法企及的地位,人們傳說和議論著他的種種行跡,雖覺有悖禮儀,卻未必不可饒恕。對愛情的追求,不僅沒有降低人們對他的尊敬與愛戴,相反,更為他的身影打上了憂傷深情的光環(huán),來自愛情的苦修和受難者的憂傷與深情,與宗教的神秘熱烈,多么相似,二者同樣是他的冠冕。誰不憐惜深情,那從來高高在上的活佛,此際卻和小民百姓一樣有著尋常的情緒,任性,多情,勇敢,無畏,愛女人,愛自由。從云頭降落紅塵的神仙,總能得到世俗世界更多的喜愛與親近。

人心向背、毀譽的力量是巨大的。拉藏汗清楚,要除掉這塊絆腳石,還需要得到更多的附和與支持。而拉薩各大寺的上師們,對清規(guī)戒律最有話語權(quán)的這些高僧,自然是拉藏汗首先要爭取的對象。只要得到這些德高望重的上師們附議,拉薩民間便不足為慮。

紅山山頭黑云翻滾,布達拉宮的金頂似乎也要被沉沉的云翳壓垮了。這是陰霾蔽日的一天。一月的朔風凜冽地掠過布達拉宮光影森然的日光殿,逗留在殿堂中央一叢叢凝滯不動的紅袍上。

在這里,正在進行的是拉藏汗策劃和發(fā)動的一場三堂會審。這些端坐如蠟像的身影,正是拉薩各大寺的活佛,被拉藏汗召集攏來,對倉央嘉措執(zhí)行宗教審判。這些世事洞明的活佛很清楚,此時他們不過是握在拉藏汗手中的刀子。瞄準的正是那失去了桑結(jié)嘉措的庇護,已經(jīng)手無寸鐵,卻依然我行我素、驕傲而稚嫩的年輕人。

拉藏汗的這一招,原是指望一刀見血,借著這些高僧發(fā)力,直接痛快地除掉倉央嘉措的。于是,審判一開始,他就直截了當?shù)亓_織了倉央嘉措的罪名:耽于酒色,不守清規(guī)。并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審判結(jié)論:非真達賴,乃桑結(jié)嘉措勾結(jié)準噶爾謀反的傀儡。

不承想,事情卻并無意料之中的順利。這些他原以為拿捏在手的僧人,并非個個可以隨意揉捏。也許是因為拉藏汗太過于熱切和囂張的意圖惹出了他們的反感,引起了他們的警惕。這些高僧幾乎一致地不肯認同拉藏汗的結(jié)論。他們再三斟酌,最終嚴謹而慎重地給出了合議庭的結(jié)論:迷失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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