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的含意,就是說有些發(fā)票,不是他陶邁虛報冒領(lǐng),實在是因為工作需要花掉了。必然要變通處理,以后我也是一樣。這點悟性我還是有。
我立即說:局長請您放心。我也并非一介純粹的書生,搞了多年的辦公室,明事件識大局。
他說: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而且要迅速處理。特別是留有你的名字的東西。
他打著啞語。畢竟,他還不必直接說出來。說出來就變成一種交易了。
我說:知道。
五年啊五年,我在教育局就打磨了你這塊玉。
我說: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他說: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見人心。
我說:現(xiàn)在人心不古,我以人格擔保,良心對得起任何人。
他說:好好,也不久留你。等你上任后再來敘敘。
我們在門背后久久地握手。比任何時候都握得有力。這時,我感覺陶局的手原來是那么有力,那么親切,那么溫暖。
離開陶局家,我沒有直接回去。陳曉霞女士的眼睛比陶局還毒。我一有心事,絕對瞞不住她。又要啰啰嗦嗦說上一大堆。我騎著摩托不知往哪里去,夜風又吹得全身瑟縮。突然,我看見南中國大酒家像個妖艷的女人在街頭眨著曖昧的眼睛。我想起了汪志明。對,到他那兒坐坐。
我決不是簡單地到他那兒坐坐而已。如果你接觸過商人,特別是白手起家的商人,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比你更懂政治,包括政治坐標,政治風向,人脈關(guān)系。我必須弄清楚,陶這個人有多大能量。我當然沒有退路了,但弄清陶的能量,我至少可能知道哪些人是我可以依靠的對象。
走進南中國大酒家,乘電梯升上15樓,敲開1518號,徑直走進去,沒來任何客套,我直接和他攤牌:陶邁在雁南政界竟到底有什么勢力。以前我從不感興趣,也沒打聽過。
汪志明以不容爭論的口氣告訴我:除了與現(xiàn)任組織部副部長很鐵之外,與其他領(lǐng)導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差。然后說:你這小子可能上,也可能不上。
我睜大眼睛,問:這個你也知道?
他冷笑一聲,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我說:還有什么?快告訴我。
他說:反正你也沒一個后臺,聽天由命吧。
對,聽天由命。我走出南中國酒店大門,抬頭望天。天上沒有一顆星星。難道星星也怕冷嗎?
好幾天,一切都平靜得有點反常。其他人是否在議論紛紛,我不得而知。反正沒有任何人和我討論過任何問題,連國際形勢也沒有人和我聊了。大家好像特別忙,或者一下子自覺學習起理論知識來。個個科室的門都是關(guān)著的。陶局和吳局也照常來上班,至于中途是否出去了,不必向我請假。不得而知。
一個人,一間房子。一間房子,一個人。這種生活讓你想起監(jiān)獄。
連電話都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