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所安男有一個不為中西、野田所知的秘密。
當(dāng)然,他并沒有私自藏了五千萬。那個秘密是他之所以能夠前兩年都將大半薪水交給前妻,以及這四個月甚至可以將?部收入雙手奉上的唯一原因。
回程,他坐在每站都停的總武線列車上搖晃著身體,其實只要坐中央線快速電車,不用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但他沒有需要節(jié)省時間的理由,也跟早晚的交通高峰時刻完全無緣。
然而唯有周末,安男才會回自己的公寓,他通常在途中的東中野站就會下車。
那是一個小小的,從古至今完全沒有改變的神奇車站。從站臺眺望的風(fēng)景,也與安男孩提時代看見的幾乎一模一樣。
東中野離新宿只不過兩站距離,但卻讓人有種置身郊外的錯覺。安男走出車站,漫步于同樣被時間遺忘的商店街中。白天的熱氣逐漸消失?夕陽下的微風(fēng)輕輕吹拂,好不舒暢。
自商店街向左轉(zhuǎn),沿著神田川方向步下斜坡。茉莉的屋子就在這片蓋滿古老公寓與三層樓房的迷宮里。
茉莉曾經(jīng)說過,當(dāng)初搬家時還因為車子沒辦法進來,讓搬家公司傷透腦筋。她也說過就算帶發(fā)生一夜情的男人回家,也不用擔(dān)心被纏上。雖然安男心想她這樣說只是要面子而已。
但這里的路真的十分復(fù)雜,為茉莉的話增添了幾分真實性。
眼前這棟三層樓的建筑物掛著一塊“柏木合作住宅”的板子,話說“柏木”這個地名,早就從地圖上消失很久了。也因為如此,讓人明白這棟建筑物至少已經(jīng)有?十年的歷史。
階梯上方的十二個信箱,頂多只掛了六個姓氏,但那并不表示這里還有空屋。
“你好,你回來啦。茉莉小姐還在哦?!?/p>
要到歌舞伎町上班的菲律賓人親切地向自己打招呼。
“你好啊,路上小心?!?/p>
“我出門啰?!?/p>
每隔幾個月,這棟建筑物里形形色色的居民就會完全不同。但茉莉這個鄰居都跟他們有來有往。
茉莉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三樓茉莉家門戶大開。
“這也太夸張了吧,沒有開冷氣嗎?”
兩間感覺上只有兩坪多一點的三坪房間,中央是一張大大的床鋪,而原本?來隔間的紙門被拆下,斜立于床的旁邊。
茉莉面對向西的窗戶化著妝。
“你還在家???”
“嗯,今天我跟客人約了在外頭碰面,再一起進夜總會。我煮了咖喱,一起吃吧?!?/p>
“你不是要跟客人去吃飯嗎?”
“反正我晚餐都吃兩次,沒關(guān)系?!?/p>
“你這樣會胖的。”
“我喝水也會胖啊,還不是一樣?!?/p>
當(dāng)茉莉?qū)⒛樕系姆鄣啄▌?,她的臉看起來更大了?/p>
“吃完飯再擦口紅?!?/p>
茉莉站起身時,她身上那件夏威夷風(fēng)蓬松連身洋裝也隨之飄舞。她用雙手環(huán)繞住安男的頸項。
他不想?自己是為了生存而與這個氣球般的女人同居,但為了維護一個男人的名譽,他也的確不會愛上眼前這個女人。
兩人長長地吻住對方,親吻過程毫無激情。安男此時陷入沉思。
他并沒有選擇這個女人,也不會是茉莉選擇了自己。這種生活可以說是一種宿命。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茉莉曾經(jīng)在銀座高級酒店上班這件事,本身就令人難以置信。在那個如夢一般的泡沫經(jīng)濟時代,也許每家酒店都人手不足吧。
茉莉在酒店里扮演著襯托兼職女大學(xué)生的角色。只要茉莉?qū)⑺蔷薮蟮耐尾咳氚鼛?,其他公關(guān)小姐就算毫無才藝,只要年輕,不,只?不胖就能散發(fā)無限魅力。
當(dāng)然,安男不記得那時自己親近過她。在酒店打烊后,安男常常帶一群公關(guān)小姐去吃飯,而茉莉可能也曾經(jīng)是其中一人吧。
他宣告破產(chǎn)后就與銀座絕緣。而他某個星期天在新宿閑晃時,卻與茉莉不期而遇。其實他完全不想與舊識見面,因此裝成一副沒看見茉莉的樣子,沒想到茉莉卻穿越人潮,朝自己追了過來打招呼:
“社長!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