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爺從小姐身上滾下來,很不高興地說,娘的,這年頭,花錢玩小姐也這么累人。
孟少爺?shù)倪@句話隨口而出,聽在小姐的耳朵里,卻不亞于滾過一陣驚雷。小姐不敢怠慢,她知道,如果不把這個主兒伺候舒坦了,她就甭想在雎陽的地面上混日子。小姐翻身坐起,用盡渾身解數(shù),總算讓孟少爺?shù)哪腔顑河种Ю懔似饋?。這次,汲取第一次失敗的經(jīng)驗,采取女上男下式——民間把這種方式叫做“女人倒灌蠟”,有些男人終生拒絕這種做愛方式,認為被女人騎在身下不吉利。孟少爺肯定來不及考慮吉利不吉利,身體的反應(yīng)不允許他考慮這些,伺候他的那個小姐也顧不上考慮這個,她考慮的是怎么樣讓這個主兒的那活兒盡快入港。事實證明,小姐并不比孟少爺高明多少,她費了半天勁兒,孟少爺那活兒還是夠不著她的下體——孟少爺?shù)拇蠖亲訉嵲谔罅?,礙事兒。小姐急了,顧不得許多,連推帶搡,把孟少爺?shù)纳习肷硗葡麓踩?,讓他兩手撐地,屁股搭在床沿上,呈倒立狀,這樣,孟少爺?shù)亩亲幼匀幌麓?,使得孟少爺那活兒的海拔高了許多。但是,問題又來了:這個小姐總不能也倒立著跟他做愛吧,這樣做愛難度也忒大了些。沒辦法,小姐只好站在孟少爺身上,摟著他的兩只胖腳丫子,讓孟少爺面對著自己的兩爿屁股,好歹讓孟少爺?shù)哪腔顑喝肓烁邸?/p>
這場愛做下來,孟少爺和小姐兩人都累得通身大汗。事畢,孟少爺在小姐的乳房上捏了一把,說,狗日的,有點兒意思,夠創(chuàng)意,跟哪個文化人學(xué)的吧?
在孟少爺看來,也只有文化人整天閑得沒事兒干,這個姿勢那個姿勢,變著法兒琢磨胯下那二兩肉的溴事兒。
這事原本極隱秘,也不知怎么的就傳了出來。好在這個孟少爺并不計較外面怎么評價他,生意照做,錢照賺,女人照玩。
在官場待得久了,人就存了一份小心。李文韜就是這樣。陳小瓷說,天底下最危險的行業(yè)就是當官。話雖偏頗,但也不無道理。剛參加工作那陣,李文韜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在外人面前雖不高談闊論,但在老婆面前,時不時針砭時弊,憤而慨之。十幾年老秘當下來,李文韜不得不承認,在官場,你的一腔熱血啦正義感啦,還真不起什么作用,反過來,領(lǐng)導(dǎo)還會認為你這個人幼稚。就拿當秘書來說吧,這原本不是一個具有多大含金量的職位,但領(lǐng)導(dǎo)的秘書,要求卻很嚴格,多干少說,多服務(wù)少提要求——這是最基本的規(guī)矩。李文韜發(fā)現(xiàn),凡是提拔得快的秘書,口風(fēng)都特緊。由此,李文韜總結(jié)出了一套經(jīng)驗,那就是,給領(lǐng)導(dǎo)當秘書,要學(xué)會“三緘其口”: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堅決不說;非說不可的,也要繞著彎子說。盡管李文韜總結(jié)出了這樣一套經(jīng)驗,但李文韜顯然不屬于提拔得快的那類干部,只不過是有一塊“餡餅”意外地從領(lǐng)導(dǎo)的手指縫里漏了下來,偶爾砸在了他李文韜的頭上而已。
對孟少爺,李文韜并不是一無所知,相反,市府辦這樣一個部門,恰恰是各類消息的集散地,官方的非官方的任何消息,起碼都會從他們的耳朵眼里過上一遍。聽人說,孟少爺?shù)谋尘昂苣:瑤缀鯖]有人知道他的具體出身和家世,但他在雎陽就是能呼風(fēng)喚雨——這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干的事情,但孟少爺,除了肚子大得出奇以外,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沒啥特別的。有人據(jù)此分析,認為孟少爺肯定有一個大靠山,不是書記就是市長,但是,又沒有發(fā)現(xiàn)孟少爺跟那個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密切,因為他極少露面,很多事情都是手底下的人在打理。程小鳶說,孟少爺養(yǎng)得有打手——這倒是確鑿無疑。孟少爺只要在公開場合露面,總跟著一群馬仔,吆五喝六的,很跋扈的樣子。在雎陽,如果說還有誰敢跟孟少爺較一把勁兒的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雎陽錳礦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楊之棟,楊總。楊之棟是靠買山旮旯的石頭發(fā)家的,那幾年,錳礦的價格是可著勁兒的往上漲,楊之棟的身家也是可著勁兒的往上翻。有人總結(jié)說,一個男人,權(quán)力、地位、金錢,只要擁有這三件法寶中的任何一樣,他的腰桿就會挺得筆直,在別人眼中的分量就會顯得特別重。這話不假。楊之棟還沒有做大的時候,見了書記市長等領(lǐng)導(dǎo),點頭哈腰,一臉謙恭,見了要緊的科部局領(lǐng)導(dǎo),也是不敢怠慢;等他逐步做大,身家翻著倍兒地變成幾十個億的時候,情況就發(fā)生了非常微妙的變化:科部局領(lǐng)導(dǎo)見了楊之棟,反過來給他點頭哈腰,極盡奉承之能事;而市一級的主要領(lǐng)導(dǎo),跟楊之棟的關(guān)系,怎么說呢,就跟拜把子兄弟似的——楊之棟用不著再給他們點頭哈腰做奴才狀,因為,這些個主兒,時不時的會來求他,財政發(fā)不出工資啦,借點兒,這一點兒就是幾千萬;要修橋鋪路啦建希望學(xué)校啦,贊助點兒……諸如此類。而政府向本土的企業(yè)借錢,向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只會許諾個空頭支票:用借款沖減企業(yè)應(yīng)交的稅款。問題是,借的次數(shù)多了,數(shù)目大了,怎么個沖減法?得沖減到猴年馬月?好在楊之棟有他自己的算盤,知道這些錢得掏,不掏不成,但是,得掏得有價值,得有足夠的回報。楊之棟要求的回報就是利用政府圈地,他知道,山旮旯里的那些個石頭總有挖完賣完的一天,而土地不會,地皮不會飛也不會跑,只會因需求量的增加和開發(fā)用地的逐年減少,而穩(wěn)步增值。孟少爺?shù)难鼦U硬,楊之棟的腰桿更硬。在雎陽,肯定有人不知道書記市長是誰,但肯定沒有人不知道楊之棟和孟少爺?shù)摹蓚€人都乘著政府大搞城市建設(shè)的機會大肆圈地。有意思的是,他們一個在河?xùn)|圈地,一個在河西圈地——雎陽這個地方,有一條河穿城而過,這條河叫燕子河,雎陽城也就被分割成了東城和西城。孟少爺圈的大片土地主要在西城,楊之棟的主要在東城。這兩個人,當官的怕他們,老百姓更怕他們,因為他們有錢,太有錢了。有錢就會有地位,有錢就能讓有權(quán)力的人為他們服務(wù)。
李文韜知道程小鳶的丈夫肯定死得不明不白,但案子破不了,又能怎么著?這個女人可憐歸可憐,李文韜卻不敢流露出什么,這都是非常敏感的事情,所謂“禍從口出”,官場深似海,說不定自己一句話不慎,不但幫不了程小鳶,反倒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孟少爺是誰?程小鳶惹不起,他李文韜更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