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通先生幫亞當和沃太福先生以及他的兩個孫女互相作了介紹,他們結伴朝前走去。沃太福的四鄰當然都對亞當·薩爾通早有耳聞,他的社會關系、經(jīng)濟狀況、還有發(fā)展前景他們都能悉數(shù)道來。所以要是他們這個階層的女孩們對亞當沒有幻想的話,那才是怪事。在農(nóng)業(yè)的英國,各個階層通吃的男人非常稀有,更別提亞當這種不屬于任何一個城府很深的階層的人。因此,看到他走在米米·沃太福的旁邊,一副滿心歡喜的樣子,其他人都自覺為他倆騰出了空間。歡宴開始的鑼鼓敲響時,亞當隨著米米走進了她祖父就座的帳篷。薩爾通先生和納撒尼爾爵士見亞當并沒有來高臺旁邊指定的位子,但他們都理解,于是什么也沒說,就好像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缺席一樣。
阿拉貝拉夫人還像先前一樣坐在埃德加·卡斯沃的右手邊。不可否認,她的確是一個光芒四射而又不同尋常的女人,在眾人眼里,她就是那個最適合出任宮堡繼承人首次露面時的女伴的人。毫無疑問,在場的和她相熟的那些人也并未公開揭她的老底;在這樣一個以點頭微笑為主要表情的宴會上,語言是累贅的。大家都認為卡斯特·里吉斯還缺少一位女主人,而她無疑是最佳人選。在感嘆她的迷人魅力時,人們也沒忘記里拉·沃太福,她才是本場宴會上最璀璨奪目的明珠,阿拉貝拉夫人只能屈居第二。她們的美是不一樣的:阿拉貝拉夫人代表的是大家閨秀,而里拉則是惹人憐愛的小家碧玉。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由于早前已經(jīng)把馬車遣了回去,薩爾通先生和納撒尼爾爵士只好步行回家,留下亞當自行安排。可他也早早回來了,面露不快。兩位老人都沒追問。他們各自抽了支煙,臨近晚餐時,又分別去了自己的房間收拾準備。
這期間亞當一直在想著心事。走回客廳時,他臉上還是剛才那種愁眉不展又不耐煩的神色。兩位老人都耐心地等著,多年的經(jīng)驗讓他們深信,合適的時候他自然會把一切和盤托出。所幸他們并沒有等得太久。亞當焦躁難耐地坐下又站起,這樣坐立不安地重復了幾次之后,他終于爆發(fā)了:
“那個家伙真以為他主宰著世界。他就不能讓人安靜會兒嘛!他以為他只需朝看中的女人拋出手帕,人家就會趨之若鶩?!?/p>
他的話讓兩位老人頓悟。若非受了極大的刺激,這個一向溫文爾雅的年輕人是不會輕易發(fā)火的。納撒尼爾爵士像是預感到了什么,突然漫不經(jīng)心地問:
“他看上了里拉?”
“對,他可沒放過任何一絲機會。幾乎是他們剛一見面,他就迫不及待地展示了花言巧語的本事,奉承她有多美多迷人。他甚至還說明天要去麥西農(nóng)場喝茶。蠢貨!他難道不知道他和那個女孩兒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嗎?我看不出他們有哪一點相配。他們一個像老鷹,一個像鴿子?!?/p>
他說話的時候,納撒尼爾爵士扭頭看著薩爾通先生——他們彼此都心領神會。
“把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吧,亞當。還有一會兒才開飯,想通了這件事我們三個才會有胃口。”
“什么都沒發(fā)生,先生;這才是最壞的。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他這個人。他表現(xiàn)得很斯文,言行舉止都恰到好處——就是一貫的地主對待佃農(nóng)女兒的態(tài)度……然而——然而——我也說不上為什么,但我就是不由得怒火中燒。”
“那老鷹和鴿子的比喻又是怎么來的?”納撒尼爾爵士的聲音既溫柔又讓人鎮(zhèn)靜,輕易就贏得了亞當?shù)男湃巍?/p>
“我也說不上來??伤瓷先ゾ拖窭销棧蚕聒澴?。”
“你形容得很對!”納撒尼爾爵士慈祥地說。
亞當繼續(xù)道:
“可能是他那早期羅馬人的面貌導致我這樣想。但我想保護她;她像是有麻煩了?!?/p>
“從某方面來說,你們這些年輕小伙子似乎是讓她有麻煩。我看得出就連你也不例外——你好像也想俘獲她的芳心!”
“我希望你們這些小伙子都能保持冷靜?!彼_爾通先生插了一句, “亞當,你知道,你倆不能發(fā)生任何沖突,尤其是你倆都才剛搬來這里。我們必須為鄰居的感情和幸??紤],對嗎?”
“但愿如此,先生。我向您保證,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我都會一如既往地遵從您的意愿?!?/p>
“噓!”聽到仆人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納撒尼爾爵士豎起了手指。
晚餐后,納撒尼爾爵士又把話題轉到了當?shù)氐膫髡f上面。
“這個話題討論起來可比近來發(fā)生的事情更安全?!?/p>
“好吧,先生,”亞當痛快地說,“我想現(xiàn)在你可能會談論和我有關的話題。沒關系,我跟您討論卡斯沃先生都行。事實上,明天我還要見他。我剛剛說過,明天下午三點他要去麥西農(nóng)場——但我兩點有個約會?!?/p>
“我看得出,”薩爾通先生說,“你會爭分奪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