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銳抬頭看著電燈開懷大笑。

兩個人同時奔向窗口，推開了窗戶。工廠宿舍區(qū)萬家燈火，一片通明。每扇窗口都透出耀眼的光線。那些光線是那么燦爛，那么溫馨，比世界上任何一種美景都璀璨奪目。他們看見孩子雀躍的身影，聽見街上傳來鞭炮聲和歡快的嗩吶聲。那些璀璨的燈光慢慢在程銳的眼前變得混沌了……

附屬中學(xué)高三的學(xué)生們點著蠟燭正在上晚自習(xí)，突然電燈刷的亮了，教室內(nèi)燈火通明。學(xué)生們驚呼起來：“來電啦！來電啦！”孩子們歡呼著，雀躍著，教室內(nèi)成了歡笑的海洋。

老師說：“我們許個愿吧?！?/p>

學(xué)生們紛紛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虔誠地放在胸前。然后一起吹滅蠟燭，齊聲歡呼：“耶！”

家里的電燈驟亮的一刻，劉克平閉上了眼睛。半年多失而復(fù)得的光明，讓他的雙眼一時無法適應(yīng)。過了片刻，他才慢慢地睜開眼睛，凝視著面前那盞油燈，油燈微弱的火焰搖曳著，冒著長長的一縷黑煙。劉克平拿煙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老伴喜笑顏開地從外面進來，看見劉克平看著油燈發(fā)呆，說：“來電了你咋還點油燈呢？”說著走過來把油燈吹滅。

劉克平在炕沿幫上按滅煙頭，披衣走出家門。幾個孩子歡快地喊著：“來電啦，來電啦！”從他身邊跑過，不遠處傳來一陣鞭炮聲。劉克平駐足遙望萬家燈火感慨萬千。劉克平知道，對于風(fēng)雨飄搖中的188廠來說，恢復(fù)供電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林媛沒有開燈，如果說剛才她對光明的到來還有一種忐忑的期待，那么此刻那種期待變成了一種她說不清的東西，在她的心中翻涌，攪得她的鼻子酸酸的。下午她聽說程銳為了恢復(fù)供電給鮑局長下跪時，她的心情就是這種狀態(tài)。調(diào)離磨盤山曾經(jīng)是她心中一株茁壯的新芽，而今，那株新芽卻慢慢地枯萎了。她矗立在窗前，萬家燈火在她的眼前氤氳成一片燦爛的銀河。

趙媽媽關(guān)著燈一直坐在窗口望著工廠宿舍區(qū)的燈光。趙君亮來到母親的臥室打開電燈，發(fā)現(xiàn)母親臉上掛著淚水。趙媽媽說：“一到晚上，咱們家來電了，可工廠那邊一片漆黑，我就開始鬧心，心里就堵得慌?，F(xiàn)在好了，心里暢快了。”

這是個令人激動的夜晚，程銳、趙君亮和王大義走出廠部，看著廠區(qū)亮起的燈光，聽著傳來的鞭炮聲和歡快的嗩吶聲，邊走邊談。

程銳說：“我們來了一個多月才恢復(fù)了供電！”

王大義說：“這也是值得高興的事?。　?/p>

程銳說：“為什么其他居民區(qū)有電，唯獨我們廠生活區(qū)沒電？這其中還有一個體制問題，到現(xiàn)在我們廠職工家庭用電仍在按燈頭收費，可以想象來電以后，又是家家燒電爐，點大燈泡，因為電費是工廠補貼的。我們還在吃計劃經(jīng)濟時期的大鍋飯，這種狀況必須改革?！?/p>

趙君亮問：“可是現(xiàn)在我們職工的收入這么低，電費怎么收？”

程銳說：“等我們手里有了錢，一定給家家戶戶都裝上電表，自家交電費，電的大鍋飯不能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