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生間里,紫俏還在洗衣服,他走進去,從后面把她卷曲的長發(fā)撥開,紫魚文身立現(xiàn),和表殼上的一模一樣。韓風道: 真要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紫魚的事情,和葉遠鵬有關吧?把我留在你家,是想斷宋衾瓷的念想?還是在跟葉遠鵬慪氣?盥洗盆前面是一面鏡子,韓風看到鏡中的紫俏僵在那里,如同光影陸離的假面舞會散了場,只剩下一身布衣的灰姑娘,茫然地找尋水晶舞鞋。她的王子在假面的人群中弄丟了她,只留下曲終人散的孤寂。
紫俏很少這樣,微笑是她的招牌,也是她的假面,當假面粉碎,真相滄桑得近乎殘酷。
這樣的紫俏,韓風以前只見過一次,是在紫俏外婆的葬禮上,只那一次就讓韓風暗暗發(fā)誓:好好保護這個可憐的孤女。
所以,紫俏受傷的表情簡直就是對他的謀殺,他不由得懊惱自己多事,快速從水盆中拉出她冰涼的手,連同那些白色的泡沫,一齊捂入掌中,像哄孩子似的絮叨: 不想說就不說,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爛掉算了,管他誰家小誰,我都替你擋著,銅墻鐵壁的那種,天網(wǎng)恢恢,哦,不對,天羅地網(wǎng)?也不對 直逗得紫俏笑出了聲。
緩了一會兒,紫俏正色道: 我不是故意瞞你,只是覺得沒有說的必要,不過是男女情事罷了,都已成了過去。既然你問了,我就講給你聽,終歸不能讓你糊里糊涂地夾在中間難做。但講過以后就別再提起,我不想再與葉遠鵬有一絲一毫的瓜葛,葉遠鵬也沒有權利干預我的生活。對于這一點他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利用你達到他的某種目的。他寶貝他的妹妹,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韓風反駁道: 怎么會?你想偏了,一定是誤會了他,他對人雖然冷淡了點,但絕對不壞。你不知道,剛才葉遠鵬失魂落魄的,他在意你
韓風沒敢說葉遠鵬砸表的事兒,怕越描越黑,嘴里為葉遠鵬說著好話,心里對媒婆這種職業(yè)又多了層敬意。
說話的工夫,紫俏把衣服洗完了,還去了廚房切了兩只甜橙碼在盤中,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句話。
倆人坐在茶幾前吃甜橙,紫俏說道: 韓風,別瞎操心,亂點了鴛鴦譜。我了解葉遠鵬, 為葉遠婷的婚姻掃清障礙物 是他親口對我承認的,我們只是交易而已,都各得其所,也能撇清關系,兩兩相忘。
說完,紫俏走到窗前,嘩地落下窗簾,因為用力過猛,白羅紋繡玫瑰的窗紗起伏擺動,牽著紫水晶掛墜叮叮咚咚地響。人沉默,時光似乎也沉默,只有脆脆的叮咚牽動心弦。
紫俏幽幽地說: 你說過鳳寶長得像我,像是我的女兒,其實本來就是,她是那場交易的意外。葉遠鵬不知道,我也不會讓他知道。今天把你留在我家,是想斷了衾瓷的念想,因為,我有了鳳寶,和衾瓷不會有好結果。衾瓷總認為是他辜負了我,其實是我辜負了他,如果不任性同他分手,也許就不會出現(xiàn)葉遠鵬。
韓風聽得張大了嘴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釋放超級震驚:葉遠鵬和于紫俏有個私生女!宋衾瓷知道后該如何感受?我剛才可說了 替她扛一切的事兒 ,我真的敢扛嗎?
他開始頭疼,暗罵葉遠鵬帶過來的破酒這么容易上頭,索性把頭埋在臂彎里,悶悶道: 知道了這么些秘密,我可心滿意足了,我不會亂講的,別殺我滅口啊!
今晚住在這里可虧大發(fā)了,虧了這浪子的花名,帶著這種怨念,韓風迅速進入了夢鄉(xiāng)。
窗外,月朦朧,屋內,燈朦朧。
紫俏,了無睡意,往事如煙纏繞,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