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南君卻盯著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幾眼,忽然湊到她面前問道:“小丫頭,你爹娘給你們兩姐弟吃什么長大的?”
這句話問得實在莫名其妙,清洛瞪著他不明其意。漠妃見她面上訝異神情,掩嘴一笑,攀上清南君左肩,用很輕但又正好能讓清洛聽到的聲音媚笑道:“陛下,漠兒幫您求了情,又給您送了信,您今晚可得到漠兒宮中,好好獎賞一下漠兒,只是一定要以前那種獎賞的哦!”說著嫣然一笑,香風輕拂,步出明輝殿。
清洛聽她腳步聲遠去,忙問道:“陛下,到底小康怎么樣了?”
“小康很好,你放心?!鼻迥暇Φ?,“漠兒是苗族族長的女兒,雅姑姑的堂侄女,自是由她出面去求雅姑姑,請她寬限時日。她剛收到雅姑姑傳書,說是已應(yīng)我所請,善待小康,待我們和你義父義母到后再了卻恩怨,你可以放心了!漠兒怕你擔憂,所以早早地來告訴我消息。”
清洛知幼弟無恙,輕吁一口氣,開心笑道:“漠妃娘娘真是心善,她既要陛下獎賞,陛下可得幫我好好獎賞于她。”
清南君頓時面上紅透,尷尬無比,此刻他便如同一個不懂人事的青澀少年,在心上人面前手足無措,半天后方回過神來,假借轉(zhuǎn)身拿玉璽掩飾住自己的窘態(tài)。
忽忽十余日過去,戰(zhàn)亂中失散的有正有音有容也尋到王都。他們那日谷口被炸時由于落后蕭慎思等人,距峽谷口較遠,未被大批青王軍攔截,倒是輕松逃離了戰(zhàn)場,自是一直在“鬼哭峽”附近尋找蕭慎思等人,多日未果,便商議決定由有殤先行趕回京城向孟鳴風稟報,有正三人繼續(xù)留在青國尋找。
直至戰(zhàn)后大局初定,聽得蕭慎思消息便尋到王都,有音知靳然與孟相一直有書信往來,尋上靳府,終與眾人相會。蕭慎思得信后便著三人暫時安歇在靳府,他仍是待在紫音宮中,閉門不出。
眼見登基大典在即,清南君也終將局勢平定,平衡了國內(nèi)各方勢力,處理軍政事務(wù)也越來越是順手,心情愉悅,閑下來時便經(jīng)常和清洛討論詩詞歌賦。清洛這才知他竟也是非常博學(xué)之人,和陸先生相比也相差不多,加上這段時日他頗為恭謹守禮,對他的印象便慢慢有了一些改觀。
這日午后,剛下過一場夏雨,院中芭蕉吐綠,青石滴翠。清南君忽想到一首新詞,兩人就某一字是用“沁”還是用“疊”字有些爭論,清南君便著清洛去西閣內(nèi)書架上找一本《葉間集》來以作佐證。
清洛步到西閣內(nèi)書架前,抬頭找到《葉間集》一書,見放得較高,便踮起腳來將其取下,卻不慎將下層的一匣書帶落于地。
清南君正在細細推敲“沁”“疊”二字,覺小丫頭主張用“沁”字倒也似有些道理,忽聽得內(nèi)間聲響,似有何物掉落于地,半晌后都未再有動靜,不禁笑道:“小丫頭身手不錯,怎么拿本書這么拖拉?!?/p>
再過片刻,仍未聽到聲息,他忙站起來行到西閣,卻見清洛正倚于書架之上,小臉慘白,身形漸漸往地上坐去,眼光卻盯著地上那本攤開的史書,呆若木雞。
清南君心頭一跳,忙沖上去將那本書蓋上,迅速放于書匣之中,便欲將它藏將起來,卻聽清洛喃喃道:“你別收,給我看看?!?/p>
“不行!”清南君將書緊握放于身后,見她神情異常,狀極虛弱,似是忽然遇到了極大的打擊,心憂不已,放軟聲音道,“這書你還是別看了,這是王族絕密史料,外人不能看的。為你大哥著想,你們千萬不要碰與慶氏有關(guān)的事物了?!?/p>
“那,那真是慶史?那其中所繪真是當年慶氏皇族服飾?”清洛顫抖著問道,諸多往事涌上心頭,諸多疑點再現(xiàn),她只覺一個巨大的黑洞在面前張開,似要將自己吞噬進去,吸入無底深淵。
見她越來越是失常,站立不穩(wěn),清南君心中焦慮,忙將她扶到椅中坐下,替她擦去額上滾滾汗珠,柔聲問道:“你怎么了?縱是看到慶史,也不用這樣子??!”
清洛呆得片刻,忽然從椅中跳了起來,運起輕功,奔向紫音宮去。
清南君見她背影消失,不由低頭展開手中《慶史》,卻也不見有什么特別之處,她到底怎么了?
蕭慎思正在廊下陪思月郡主下棋,小魚兒和雪兒在一旁玩耍,見清洛一陣風似的奔了進來,時辰又是午后,不禁有些驚訝,笑道:“三妹,怎么了?”
清洛直奔到蕭慎思身前,緊緊地抓住他的左手,顫聲道:“大哥,求你一事,要快!”
“什么事???”蕭慎思很少見她如此激動失常,面上笑容慢慢凝結(jié)。
清洛一時驚慌失措,急奔過來,待見蕭慎思面容,忽然想起清南君剛才所言“為你大哥著想,你們千萬不要碰與慶氏有關(guān)的事物了”,又如遇寒冰,慢慢低下頭去,默然無語。
思月郡主見二人情形忙帶著小魚兒悄悄地回到了房內(nèi)。
蕭慎思將清洛拉到竹椅上坐下,蹲到她身邊輕聲道:“三妹,我們說過,不管什么事都要在一起商量,一起去解決。你如此反應(yīng),必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情,你如果瞞著我,不和我說,也許是為我著想,但實是違我心意,也有悖我們的約定?!?/p>
清洛慢慢平定心情,望向蕭慎思緩緩道:“大哥,我發(fā)現(xiàn)一個可能會是十分殘酷的真相,不知是否應(yīng)該告訴你?!?/p>
清洛思慮再三終搖了搖頭:“這只是我的推測,而且這個推測是建立在一個假設(shè)條件之上,實是不能輕下結(jié)論,如果不是,倒會惹起無窮風波。還是待這件事了,趕回京城后多了解些情況我再對你說吧。”頓了頓她抬起頭來直視蕭慎思道,“大哥,你要相信我,該對你說時我一定會說的,只是,你能不能先派有正回去,請您父親盡全力調(diào)查一下林太后和林維岳以及那積慶堂的身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