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唯低著頭,若有若無地聽著,機械地嗯嗯著。他不知道自己那顆寒冷的心飛到哪兒去了。
“丞相的女兒叫松眉。我已經(jīng)考察過了,和你母親一樣,心地善良,端莊賢淑,將來母儀天下,最合適不過了。你要是見了,一定喜歡得很。要是不反對,就早日成親。別忘了,你父王做夢都想抱一個大胖孫子呀,哈哈哈——噫,小子,怎么不吭聲哪?”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兒子的肩。子唯一驚,猛地抬起頭來。
“我問你話呢!”子成公喝道。
“接受吧,接受吧,這是祖?zhèn)鞯牡赖隆弊游ㄠ?,臉色蒼白。
“好兒子,今晚的歷史課沒有白上!”子成公又拍了一下兒子的肩,捋著胡須,開心得哈哈大笑。
“斃——芳——”外面的夜空,隱隱傳來一聲鳥叫。
笑聲戛然而止,子成公猛地呆住了,瞪著窗外,耳朵高高豎起。
“斃——芳——斃——芳——”鳥叫聲突然近了,變得異樣地清晰,怪異。
“小心,畢方鳥!”子成公大吼一聲,旋風般地撲到墻邊,一把扯下滅邪劍,沖了出去,動作之果斷迅捷,全然不像一個大病初愈的老人!子唯大驚失色,也沖了出去,他知道畢方鳥就是天虛魔手下那群縱火的獨腳怪鳥!
子唯沖到庭院,只見父親在一群侍衛(wèi)和仆人的圍護下,呆呆地望著蒼穹。仆從們也驚奇地望著夜空。子唯抬頭仰望,也驚竦不已。
在那高空,月光下,一片巨大的鶴形陰影正扇動翅膀,緩緩飛過王宮頭頂,仿佛從地獄里竄出來散播瘟疫的鬼魅,令人汗毛倒豎。“畢——方——畢——方——”倘若這團陰影不用叫聲昭示自己的身份,誰都會癡迷于那優(yōu)美動人的飛翔??床磺逅且恢荒_還是兩只腳。它的嘴里沒有叼火,好像在和平地借用南華國的天空。突然,它的背上躥起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是一張臉譜!準確的說,是一個小孩的面龐,眼睛鼻子嘴巴清清楚楚??瓷先]有肌肉骨骼,不是用任何具體的東西做的,而是用光,用光的虛幻的線條,勾勒出的一個頑童臉部的素描!
天哪,這是真的嗎?畢方鳥馱著一個人面飛翔在南華國的夜空!嘻嘻嘻,啪啪啪,那頑童臉譜在大鳥背上跳躍著,翻滾著,無比快活!“畢方!畢方!”畢方鳥也不時興奮地地喊一下自己的名稱。
“慢點,慢點,這里真好玩。”天空里清晰地傳來頑童臉譜的叫聲。
當啷一聲,子成公抽出滅邪劍;滅邪劍發(fā)出刺目的藍光,直指畢方鳥。
“快藏起來!”畢方鳥怪叫一聲,嘶啞、尖利!頑童臉譜哧溜一聲不見了,可能鉆到羽毛被窩里去了。與此同時,畢方鳥瘋狂地、巨浪般地拍打雙翅,眨眼間消失了,向南方的天空……
侍衛(wèi)、仆人們目瞪口呆,他們都不相信頭上的星空會發(fā)生這樣的奇事。子成公神色凝重,把滅邪劍緩緩插入鞘里沖著仆從們笑了笑:“一只會說話的大鳥,不足為奇,看看,還不是被我的劍嚇跑啦!”大家都笑了,氣氛頓時輕松起來?!拔▋?,我還有話對你說?!弊映晒呎f邊往劍書閣里走。
父子倆快步走進書房。子成公把劍遞給子唯,叫他掛在墻上。他自己又是閂門,又是關(guān)窗,一副事關(guān)重大的樣子。然后,他走到子唯面前,神情嚴峻:“唯兒,剛才給你講的故事,最后有一個情節(jié)沒有告訴你。飛狂也不知道。”
“和畢方鳥有關(guān)嗎?”子唯吃了一驚。
“正是!”子成公踱了幾步,沉思著緩緩說道,“殺死天虛魔后,我把他的尸體運到西方大陸的希影雪山,扔進火山口里焚化。我不放心,在旁邊守了三天三夜。第三天夜里,我實在太困了,打了個盹,迷迷糊糊聽到翅膀撲騰聲,睜眼一看,只見一只畢方鳥正從火山口里飛出來,嘴里好像銜了個東西。我立即撲上去刺殺,但是太晚了,畢方鳥逃走了。這只鳥很可能做過天虛魔的手下,我懷疑它偷走了天虛魔身上的一個東西,比如沒來得及燒化的骨頭什么的。26年來,我一直擔心天虛魔的精魂會重返人間?!?/p>
“什么,一塊燒成黑糊糊的骨頭也會鬧事?”子唯大吃一驚。
“但愿我是多慮了?!弊映晒烈鞯?,“我之所以不愿告訴你這個結(jié)尾,是因為實在不想把這個恐懼強加在你頭上。但今晚偏偏碰上畢方鳥,更奇怪的是,這只畢方鳥好像認識我這把劍……”
“父王的意思是,剛才那只畢方鳥就是火山口里沖出來的那只?”子唯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那它不是有三四十歲了?哪有這么長壽的鳥?”
“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邪惡者的生命力總是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