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家庭產(chǎn)生了許多神學(xué)家,您是否曾經(jīng)也有過當神學(xué)家的想法?
沒有,盡管我現(xiàn)在也說不清為什么沒有這種想法,但確實沒有。我尊重我父母所作出的選擇,但我自己一直想從事非宗教性職業(yè)。
在家里你們常談?wù)撜螁幔?/strong>
是的,經(jīng)常談?wù)?。在我七八歲時,政治就是家里談?wù)摰囊粋€話題。針對民主德國的情況,我們常談?wù)撃承┦聻槭裁词沁@樣的,或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們的生活中帶較著強的政治色彩,當然,我們談的都只是一些理論上的東西。雖然我們無法改變當時的現(xiàn)實,但對這些事進行反思仍然很重要,否則我的大腦就要出毛病了。
家庭內(nèi)部的政治討論可能會有分歧和爭論。
如果說有分歧與爭論,也都是我常常斷言,東德社會無法長期維持下去。而我的父母雖然也批評東德社會,但他們從來不會談?wù)撜f東德社會能否長治久安。還有,他們對經(jīng)濟方面的事不感興趣,相反我卻很關(guān)注。
那么,您是否一直在等待著這個國家末日的到來?
不能這樣說,我不會整天坐在家里等著。東德社會長期沒有進步,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這個問題我進行過深入的研究。當時我的父親也希望德國統(tǒng)一,但他認為西德的社會制度不太理想。他對東德社會的批評比較溫和,不像我那樣直截了當。我們爭論的問題還有,人們生活有困難就往西德跑,這是否合理。我父親1954年從他讀大學(xué)的城市漢堡自愿回到東德。我知道,東德的教徒也需要受過正規(guī)教育的牧師,這是他返回的動機和原因。我很清楚,孩子們有權(quán)力離開父母,如果我想堅持的話,我可以去西德。
您父親從漢堡到了東德,難道您沒有為此責(zé)備他嗎?在西德,你們可以過上更美好的生活。
沒有,我絕對沒有責(zé)備過他,因為把自己的生活與西德的表兄妹們的生活進行比較后,我覺得自己的童年也是很有價值的。雖然生活在一個物質(zhì)較匱乏的國家里,但我的家坐落在一個風(fēng)景如畫的地方。只是到了后來,當我看到自己的職業(yè)發(fā)展受到很大限制時,我才開始反思,當初父母決定來東德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我父母在東德所做的一切與西德的同行沒有什么大的區(qū)別。我們家與西德的接觸比較多,例如有來自西德的訪問者、書刊等等?;蛟S人們會說,我所展示的完全不是人們眼中的東德景像。
您是否曾經(jīng)與母親一起搖頭嘆息地說道:要是父親不來東德的話……
沒有,我沒說過這樣的話。我母親對我父親的決定很清楚,但她并沒有因此表示反對。她肯定有過擔(dān)憂,也會害怕以后孩子們的發(fā)展機會不如在西德那樣好,但父親的這個決定她是知道的。
您對哪些政治事件的記憶最清楚?
對我來說,記憶最深刻的政治事件就是1961年8月柏林墻的建造。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們剛從西德休假回來。我們同外祖母一道去了巴伐利亞,她生活在漢堡,她的一個夢想是乘大眾牌小轎車到巴伐利亞旅行一次。在愉快地慶賀了生日后,她訂了一輛大眾牌小轎車到巴伐利亞待了四周。司機當然是我父親了,我們五個人一起旅行。
大家都在一輛轎車上嗎?
一共就我們兩個孩子,父母和外祖母,怎么說一輛車也夠了。休假后我們就回到了家,我記得當時是星期五。在回潘考的路上,我父親向外祖母講到可能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他說在森林里,帶刺的鐵絲網(wǎng)到處可見。星期六到星期天,柏林墻就開始建造了。星期天父親做禮拜時,整個教堂呈現(xiàn)出一片可怕的氣氛。我絕不會忘記,當時許多人在哭,我母親也哭。大家都不知所措。這就是我記憶最深刻的政治事件。第二個記得很清楚的政治事件是,有一天,我母親突然走過來說:“肯尼迪被槍殺了。”
您們坐在家里的桌子旁邊談?wù)搯栴}時,是否想到可能會有秘密警察在監(jiān)聽?
對此,我們是有所警惕的。如果我們打電話的時間長了,母親就會走過來說,別打了,秘密警察會偷聽的,電話內(nèi)容會被記錄下來的。在什么場合該說什么話,我們都很清楚。我們不怕被人嚇唬。當然,有些話題更適合在森林里交談,例如某個朋友處境不妙,或涉及某人的逃跑計劃等。我們都覺得,即使我們平常的通話被錄音,那恐怕也沒有什么利用價值,因此在家談話一般也不會太擔(dān)心,我們早已學(xué)會了如何生存。
主要是電話監(jiān)聽,有沒有住宅內(nèi)部的監(jiān)聽?
沒有,我認為不會,我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且據(jù)我知道,也只是對房間里的電話線設(shè)置監(jiān)聽。我對這方面的技術(shù)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