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搖頭又點頭,男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見她豐腴的脊背,聽她喃喃低語:“我——還能——養(yǎng)兒子……”
激蕩的浪花終于平息下來,趙金氏嗔怪地數(shù)落丈夫:“老天巴地的,咋還這樣孟浪?”
“俺孟浪?你剛才還咬人呢,忒狠。”趙前撫摩手臂上紅腫的牙印,“看看,你這個臭娘兒們!”
“恨死你了,討小的!”女人說這番話時咬牙切齒。
“大老爺們沒倆女人還成?”
“一尋思你還有別的女人,心里就堵得慌?!?/p>
趙前不再出聲,披衣坐起點煙吸了幾口,眼睛瞇縫了半晌:“要不,你們娘幾個搬安城去吧?”
這一次趙金氏沒再拒絕,所問非所答地說:“冰花啥時訂親?”
“就這幾天吧?!?/p>
“秋天時辦?”
“收完糧就辦?!?/p>
趙前起來穿好衣服,蹬上鞋子下了炕,女人問:“你要回安城去?”
“不,俺去看看老牟他們幾個?!迸R出門,趙前扭頭對女人笑了一下,露出了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今黑兒不走了?!?/p>
趙冰花出閣以后,趙金氏在安城縣小住了幾日,新鮮感一過,便張羅回老虎窩。
“這不也是你的家?”趙前不滿意,“你這個娘兒們!”
“俺娘也要回?!壁w金氏說的是實話,老金太太隨姑爺閨女住進了縣城,心里鬧得慌,總問閨女誰這么壞呀?好端端的非叫咱搬家。老得像小孩子的老金太太,正全神貫注地擺弄自己的包裹,念叨:“咱回老虎窩吧?!?/p>
趙金氏住在城里時,男人也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一般都是醉醺醺的,倒頭就睡,于房事上面的興趣銳減,即便做了也是敷衍了事。趙前面對兩房老婆有點兒犯難,這頭是硬生生的大老婆,那邊是嬌滴滴的小媳婦。金氏和韓氏的關(guān)系始終不冷不熱,平時也不大說話。趙金氏對小女人走路屁股扭三扭的德行深惡痛絕,但她心里有譜——自己一大幫兒女,又有房子又有地,還怕你騷上天去?趙韓氏畏懼趙金氏的冷漠,內(nèi)心卻打定主意,老牛還喜歡吃嫩草呢,你還打死我不成?
趙金氏深愛男人和他們的家,她所要的只是一個普通女人想要的生活,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然而她所擔(dān)心的終于發(fā)生了,男人并不想把她當(dāng)做唯一。金氏痛苦萬狀,又無計可施。按理說,女人笨些才好,女人溫順些才好,男人想怎么樣盡可以讓他信馬由韁,而不去管他走得多久多遠。可是金氏不笨,她聯(lián)想到自己是他炕上的枕頭被褥,說啥也不能成為他的肉中刺。
倘若不幸成為男人的肉中刺,那么吃虧總會是自己。想到了這一層,金氏也就只好委曲求全了,更何況對他順從慣了。
金氏臨回老虎窩時,對韓氏說要把趙成和抱走。小女人滿口答應(yīng),說:“哎呀,讓大媽帶再好不過了。”
瞧著韓氏歡天喜地的樣子,金氏心里恨得直癢癢。從本質(zhì)上說,金氏和韓氏有仇,不要問為什么,這仇恨是天生的,就好比貓見了老鼠,一見面就有。金氏冷笑,心里想還反了你不成?嘴上卻說:“別光顧著樂,咱男人可得伺候好。”
小女人唯唯諾諾的,嗯哪嗯哪的透著諂媚。大娘子要走,韓氏怎么能不歡喜?臉上忍住笑,心里樂開了花。金氏看穿了她的偽裝,充其量不過是表面的臣服,敲打說:“老爺們年紀(jì)也不小了,別累著他。還有,你給我留點神,男人吃著盆里的惦記鍋里的,可別讓他再領(lǐng)回一個!”
金氏拿眼睛盯住韓氏,加重語氣說:“男人都是一肚子花花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