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來兩銀子?!彼nD了一下說:“看在你們鞍前馬后的份上,就按一百兩的價核吧,買得起嗎?”
“得交現(xiàn)錢啊?!迸赃吶饲浦蓸?,都覺得符安在送空頭人情。
事情急得來不及商議,老金想了想,沖女婿點點頭。趙前心里有底了,大聲說:“行,現(xiàn)錢就現(xiàn)錢!”
“現(xiàn)在就批地畫押哩?!币婎^兒這么說,手下人一起起哄,立馬就辦手續(xù),順水推舟的人情誰不會送?即便是假戲也要真做,頃刻就有人拿過紙筆,伏在炕上寫起地照來,其他人鼓噪:
“這可是天大的便宜??!”
當老金拿來一根金條時,燦燦的光芒霎時使眾人的神態(tài)變得異樣。油燈如豆,忽閃忽閃,眾人的目光皆因意外而扭曲變形,連空氣都充滿了懊悔的味道。符安萬萬沒料到,荒村野店會如此出手不凡,他感到了震驚,他后悔了,后悔之余還是后悔??墒堑仄跻呀?jīng)寫完畫押,他只好沮喪地舔了舔嘴唇。一干人都顯得有些遲鈍,面面相覷,一動不動,像在思索深奧的問題。
眾人驚呆了的神情,叫趙前終身難忘。
金家女婿很知趣,自作主張道:“剩錢的就別找了,俺們要孝敬孝敬符爺和各位兄長?!?/p>
次日早,翁婿送放荒官員上路,一直送出好遠。心情復雜的符安忽然勒住馬韁,用皮鞭點著趙前說:“我說小伙子啊,天大的便宜!”
趙前和老婆盤腿坐在油燈前。平常莊戶人家晚上不點燈,今天卻例外。不知從哪里飛來幾只蛾兒,呼扇著翅膀圍著油燈打轉,如豆的火苗兒被撲得明一下暗一下的。翠兒不忍心蛾兒被燒死,不斷地用手去轟。小兩口好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翠兒的眼睛格外明亮,氤氳著清新的潮氣,柔順如溪,清澈如潭,女人心里隱隱有點兒那個了。趙前心上著急,不住地側起耳朵去聽東屋,岳父屋里咳嗽聲不斷,就知道還沒歇下。梁上懸掛的搖車里孩子翻了下身,撇撇嘴哭出了聲,女人趕緊抱孩子出來,一邊搖晃一邊解開帶襟的布衫,將奶子塞進孩子口中,孩子立刻含混不清地嗚咽起來。奶水很充沛,在孩子的嘴里涓涓地響,從嘴角淌下來,打濕了母親的胸膛。翠兒身子一搖一擺的,嘴里哼哼呀呀,另一只白皙的乳房在男人的眼前晃來晃去。
重新把孩子放進搖車時,趙前的手已經(jīng)是濕漉漉一片。
“給閨女起個名吧?”翠兒低眉順眼,想扣上衣襟紐襻。
趙前伸手制止了老婆的舉動,說:“別?!?/p>
翠兒的奶水簡直是噴薄而出,弄了趙前一臉,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清洌的月光透了進來,搖車鐘擺似的蕩來蕩去。趙前側耳聽了聽,東屋里已沒了聲息,便吹滅了油燈。囈語般的聲音漸漸飄浮上來,翠兒光滑的雙腿緊緊夾住了他。女人的呻吟柔柔的,恍如水中的氣泡,一串又一串地升騰變幻。趙前想起兒時的泥塘,夏天的水是那么的溫熱,揮臂劃開了好看的波痕。他感覺自己赤腳走在泥灘上,全身心酥癢癢的,噗嘰噗嘰的泡沫涌了出來……早飯的時候,趙前埋頭呼呼地喝著高粱米粥。黑泥陶碗的邊緣掛上了一層絳紅色的稠膜,他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去舔。胃里舒坦,心里感慨:有飯吃的日子真好!老金黑著臉不吭聲,氣呼呼地嚼著咸芥菜疙瘩和炒鹽豆,嘴里發(fā)出咯嘣咯嘣的響聲。
老金女人過來說:“得給孩子起個名了?!?/p>
“啥時節(jié)都有你的?”老金狠狠地剜了女人一眼。
趙前抬起頭,說:“爹,還是你定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