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緩緩負手走去,青龍與幽姬對望一眼,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從身后望去,鬼王一頭白發(fā),身影竟是異樣的蒼涼。
鬼厲的房間離鬼王所居之處頗遠,卻離碧瑤所在的寒冰石室極近。這是當初鬼王不愿更加傷心,所以遠離女兒所在的石室,而鬼厲若在狐岐山中,幾乎每日都會去看望碧瑤的緣故。
當三人穿過甬道漸漸接近了鬼厲房間的時刻,走在后頭的青龍和幽姬明顯發(fā)現(xiàn)鬼王的身體有些異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又接近了那個傷心地方。
可是他們,誰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終于,來到了孤單的石門外,鬼厲居住的地方,周圍更無一人,他向來喜歡獨處。只是在他門外,遠遠地還站著一個鬼王宗弟子。
鬼王走上前去,打開石門走了進去,隨即一怔。青龍和幽姬也發(fā)現(xiàn)似有不對,走進去一看,只見房間里空空如也,非但不見鬼厲身影,連小灰也不見了。房間中一切擺設(shè)如常,絲毫沒有動用過的痕跡,只有那張臥床之上,有些許凌亂模樣。
青龍眉頭一皺,轉(zhuǎn)身出去喚了一聲,站在門外那個鬼王宗弟子連忙跑了進來,在鬼王面前跪下施禮道:“拜見宗主!”
鬼王轉(zhuǎn)頭看去,青龍在他身邊輕聲道:“屬下這幾日處理門中事務(wù)之外,就在宗主門外等候,這里就叫這些弟子好生守著?!?/p>
鬼王微微點頭,轉(zhuǎn)過頭對這鬼王宗弟子道:“副宗主哪里去了?”
那鬼王宗弟子顯然對鬼王極是敬畏,連說話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道:“回稟、稟宗主,副宗主在房間里把自己關(guān)了三天三夜,一點動靜也沒有。就在屬下?lián)牡臅r候,今天早上,他突然帶著那只灰毛猴子走了出來,徑直就離開了這里?!?/p>
鬼王怔了一下,青龍皺眉道:“他去了哪里?”
那弟子埋首道:“弟子一直跟著副宗主,只見他走出山腹,隨即破空而去,弟子看他神情模樣,很是可怕,也不敢上前詢問,只好回來這里等著……”
青龍臉上怒氣一閃,鬼王在前頭卻忽然“咦”了一聲,走前幾步,從床頭拿起一封封好的信,看了一眼,卻遞給青龍,道:“是給你的?!?/p>
青龍怔了一下,接過一看,果然是鬼厲寫給自己的,心中迷惑,看了鬼王一眼。卻見鬼王面無表情,看向別處,青龍皺眉,撕開封口,將信看了一遍。
信并不長,他很快就看完了,只是臉色忽也有些黯然,低聲道:“宗主?!?/p>
鬼王淡淡道:“怎么了?”
青龍道:“他在信中,是拜托我辛苦一趟,將這位大巫師的骨灰送回南疆苗族七里峒?!?/p>
鬼王緩緩搖頭,突然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
青龍愕然,鬼王卻轉(zhuǎn)頭對那鬼王宗弟子道:“你下去吧?!?/p>
那人如遇大赦,重重磕了三個頭,急忙退了出去。
青龍望著鬼王,道:“宗主,那鬼厲……”
鬼王向著這空蕩蕩的房間望了一眼,眼中盡是蕭索之意,良久方轉(zhuǎn)身,也不招呼青龍幽姬,只默默行去,從他背影之中,幽幽傳來低沉聲音:
“都是傷心人啊……”
南疆,焚香谷。
這個近日來變故不斷的正道大派,今日里又有一個震撼人心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山谷。從焚香谷深處天香居里天鼓七鳴,響徹遠近,預(yù)示著已經(jīng)閉關(guān)許久的焚香谷谷主云易嵐就要在今日出關(guān)。
所有的焚香谷弟子紛紛歸位,無人膽敢怠慢,在焚香谷正殿山河殿里,以上官策、呂順等人為首,李洵等一眾弟子列位在后,并列殿前,耐心等候著。
眾人之中,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個站在李洵身邊的女子,正是燕虹。自從不久前九尾天狐逃脫玄火壇的那個晚上,上官策在混亂之中認出燕虹乃是假冒之人,其后果然乃是魔教合歡派的金瓶兒所扮,真的燕虹卻直到三日前方在焚香谷一棟房子內(nèi)的地窖中被發(fā)現(xiàn)。
這自然是金瓶兒用詭異術(shù)法將燕虹治住,藏在這么個所在。這些日子來焚香谷中眾人傾巢而出,找遍了附近大大小小山頭,惟獨沒有注意谷中房子。還是三日前一個男弟子因為谷中缺了一味藥材,下了那個藏藥的地窖尋找,方才發(fā)現(xiàn)燕虹,否則也不知道這可憐女子要在那地窖中等上多久。
這些日子折磨,燕虹明顯神色變得憔悴多了,眾人此刻也不便多注意于她,一個個眼神都望著正殿偏門,按照慣例,出關(guān)后的云易嵐當從那里走出來與眾人相見。
站在眾人最前的上官策依舊是一身黑衣,神態(tài)從容地站在那里,只是在眾人無法發(fā)覺的眼眸深處,卻隱隱有幾分異芒閃爍。
對他來說,幾年里這個當師兄的谷主云易嵐每次與他見面,無不隔著一座屏風(fēng),而說話間更是有氣無力,并且近日來越發(fā)蒼老,他起初也不敢相信,但直到最近,他在心中已漸漸認定,這位一直壓在自己頭頂?shù)膸熜终娴氖强觳恍辛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