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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平安夜,夜間22點。室外大風(fēng)8級,氣溫零下18度。黃歷上也許是這樣寫,地官降下,定人間善惡,諸事不宜,宜誦經(jīng)解災(zāi)。
陳楚和幾個朋友在錢柜KTV的包間里歪著。朋友們?nèi)菐Я伺⒆觼淼摹K录夜讶?,百無聊賴,心想再這樣過10分鐘就回家睡覺。
10分鐘后,陳楚起身打算要走。朋友說別急著走,還約了別的女孩子,走了可不要后悔。正說著,包間的大門推開了,走進(jìn)來一個女子。
陳楚下意識地坐直身子--變直得除了身體還有眼神。她長得真漂亮。不,標(biāo)致。也不是。漂亮和標(biāo)致用在她身上都太平庸。她只能用驚艷來形容。
……
2
陳楚來北京已經(jīng)3年了。3年來,他從最基層的市場銷售做到部門經(jīng)理,工資也從原來的不足1200元變成現(xiàn)在8000元以上。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好說的呢。他生于70年代,家庭很普通,沒有特權(quán),沒有背景。上小學(xué)中學(xué)都很努力,然后考上了大學(xué)。每天在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教室里占座,拎著飯盆沖向食堂,到了晚上被情欲困擾。每逢寒暑假則像候鳥一樣擠著沙丁魚火車廂跋涉千萬里返回。剛春情勃發(fā)談上一個女朋友,然后就畢業(yè)了,工作了,看別人賺得多不平衡了,接著女朋友分手了,一怒之下跳了槽。跳來跳去,時來運轉(zhuǎn),用上一點陰謀詭計和花語巧語,他變成了這個大城市里的白領(lǐng)青年。
是的。白領(lǐng)青年。男性。工作能獨擋一面但要隨時保持警惕,經(jīng)常泡吧泡夜總會摟著面目不同的女子。但不再相信愛情和唾手可得的幸福,不再依靠別人和寫在紙上的承諾。他。陳楚。一個外表光鮮,內(nèi)心原始的男子,渾身上下洋溢著拜金主義的崇高激情,瞎子在黑暗中也能一眼看出是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
公元某年,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在一個聲色場所的無聊包間里,遇見驚艷的她。
3
從入行到現(xiàn)在,陳楚也見過無數(shù)漂亮女子。剛出校門小模小樣的女秘書,工作幾年風(fēng)騷多計的辦公室小姐,衣裝暴露勾魂攝魄的夜總會女郞,口口聲聲三貞九烈,稍一引誘紅杏出墻的年輕少婦……陳楚把她和這些人逐一比較,沒有一個適合她的類型。
她是什么人?做什么職業(yè)?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
經(jīng)朋友介紹,陳楚大概知道,她原來是購買朋友公司產(chǎn)品的一個客戶,一來二去成了熟人。他的心里有點酸,朋友對她的仰慕是無庸置疑,不過是否得手就不得而知。眼下朋友正擁著一個年幼妹妹,不知是對她炫耀還是挑戰(zhàn)。從這陣式看來朋友和她不會是親密無間。陳楚突然開心起來。
不知道她姓什么,名字聽起來大約是"佩姍"二字。
"叫我珊珊好了!"她說。陳楚的腦子中立即浮現(xiàn)出玉石環(huán)佩叮當(dāng)作響的情形。
她坐在人群中間,但是沒有人和她說太多的話。女孩們對她敬而遠(yuǎn)之,男人們被身邊的女孩所制,不便放心大膽地出手,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聲音中飽含了企羨,眼神中帶著渴求。陳楚為自己今夜孤獨一人感到無比興奮。他得意洋洋微笑著,忍住不和她說話,像一只饑餓的非洲豹捕獵前面對羚羊的心理。
過了一會兒,輪到她唱歌。這個名為珊珊的女子笑意款款地站起來。音樂聲響起,她唱的居然是--京劇,專業(yè)水準(zhǔn)的《貴妃醉酒》。
"海島冰輪初轉(zhuǎn)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dāng)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
那身段,那唱腔,那萬端風(fēng)情千般嫵媚。在場的人全都傻眼了。
"好!"陳楚情不自禁地稱贊,像從古至今懂戲的清客們那樣叫起好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極品的女人么?陳楚確信自己已經(jīng)被她迷倒了。
4
時間不太晚,但聚會散場。朋友們陪身邊的女孩們回家了。陳楚順理成章地送珊珊一程。他十分慶幸自己一個月前買了車。汽車像無聲航船,在一片名為黑夜的茫茫大海中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