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離開時,他低頭在她的唇邊輕吻了一下。那水果色的唇讓他感到無限的眷戀。他的心房一陣刺痛,他多害怕他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種擔心讓他的情緒更為低落。而當他在一家茶樓里見到沈婕時,他驚異沈婕的神情竟與他相似。
沈婕的雙眼微微紅腫,似還有淚痕。她強打精神對沈力笑笑。她不知道哥哥約她來有何事,事實上,她也有滿腹的辛酸與委屈欲訴無人,此刻見到沈力,她多么想撲進他的懷里,像小時候一樣跟他撒嬌,聽他說一句“好妹妹別哭,有哥哥在呢”。
這樣想著,心頭不禁一酸,便落下淚來。
“小婕,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說?!鄙蛄ι斐鍪?,握了一下沈婕放在茶桌上的手腕。那手腕是骨感的,沈婕又瘦了,哪像一個才做媽媽的女人?
沈婕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用紙巾擦去眼淚說:“哥,你先說,你找我來,有什么事?”
沈力沉吟了一下問:“小婕,你原來跟我說過,你在生產(chǎn)前,曾經(jīng)見到過一個長相古怪的黑衣女人,你之后又曾遇見她嗎?你認識她嗎?”
沈婕怔了一怔,然后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黑衣女人?那不過是我思想壓力過大,幻覺里出現(xiàn)的?!?/p>
沈力愣了:“幻覺?你肯定這是幻覺?”
沈婕點點頭:“我已經(jīng)咨詢過了心理醫(yī)生,她給我做了檢查,認定我是得了生產(chǎn)抑郁癥,還開了藥給我吃?!?/p>
心理醫(yī)生!沈力驚得差點跳起來:“哪個心理醫(yī)生?”
“哥,你小點兒聲。這事我沒有跟別人說起過,連方程也不知道。那個心理醫(yī)生正是我們同事趙瑩的主治醫(yī)師,是我去探望趙瑩時認識她的。她開了治療抑郁癥的藥給我吃,我已經(jīng)吃了大半個療程了,很見效,從吃藥之后,我那些可怕的幻覺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聽沈婕這樣說,沈力更為詫異:“你說的心理醫(yī)生,是不是叫范琴?”
這下輪到沈婕吃驚了:“是叫范琴,哥,你怎么知道?你認識她?”
沈力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說,你去找她,方程并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告訴他呢?你們是夫妻啊?!?/p>
沈婕無奈地搖頭:“哥,你不知道,方程那天跟我一起去精神病院看趙瑩,接觸了那個范琴醫(yī)生,方程對她很不滿意,說她也是個精神病人,不要我再去找她。我要是跟他說了,他會不高興的?!?/p>
沈力又問:“那你為什么又去找她呢?”
沈婕說:“我那幾天幻覺出現(xiàn)得非常頻繁,而范琴醫(yī)生又暗示過我有事可以去找她。而且我覺得……覺得……”
沈力急切地問:“你覺得什么?”
沈婕有些費力地說:“我覺得,她對我的幻覺好像了解一些,因為事實上,我的幻覺也是因為趙瑩那件事,而趙瑩又是她的病人,所以,我覺得她能夠幫助我。事實上,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好多了?!?/p>
沈力有片刻沒有說話,他大腦的運轉(zhuǎn)已經(jīng)跟不上事情的復雜性。他今天來找沈婕,本想問一下她認不認識那個古怪的范琴,這樣他也許可以了解范琴跟方程那場神秘約會的秘密,而今看來,沈婕竟然是范琴的病人,而方程也是認識她的,并且告誡過沈婕不要去找她!
而方程又為何跟范琴約會呢?而且,沈力看到,當方程離開飲品屋時,是怒氣沖沖的。這一點恰又跟沈婕所說的方程對范琴有成見相吻合。
這樣也許可以得出一個假設:方程與范琴見面,也是想了解一下關于沈婕幻覺的事情,以及趙瑩那件事情吧。也許,他恰恰是為了沈婕而有了那次約會。不管范琴是一個怎樣的人,做了怎樣的事,都與方程無關了。
這樣想,沈力也就決定了關于方程與范琴會面的事情,對沈婕只字不提了。事實上,他們夫妻兩個應該是很恩愛的吧,有時候,善意的隱瞞也是需要的。
而沈婕又因何哭呢?這令沈力依然迷惑不解。他想去問,卻又不知怎樣開口。他想,如果需要,沈婕會告訴他的。如果不說,則無關緊要了。女人有時候不開心,并不像男人們想像的有天大的事情,她們的淚水在男人看來,有時簡直是莫名其妙的。
而沈婕此刻卻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她要不要告訴沈力展顏的過去呢?最終,她沒有說出來。她想,讓往事都隨風飄散吧。即使對于方程,他或許也會覺得遺忘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人,永遠不要讓已經(jīng)結(jié)束的往事來影響現(xiàn)在的生活。生命短暫,所以要珍視現(xiàn)在,而每一個現(xiàn)在,無論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都也將成為永遠的過去。今天會成為明天的記憶,因此,便不能讓明天的記憶再多一分痛苦了。
這樣想著,沈婕釋然了。她笑了一下問沈力:“哥,說說你跟展顏的事情吧。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你們的感情好嗎?”
提到展顏,沈力又是歡喜又是憂。而他的眼神不能騙過沈婕。沈婕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他們愛得很深,任何事也不能沖隔,又怎會因為一段封塵的往事發(fā)生改變呢?
“哥,我祝福你們?!鄙蜴颊f。她想她該走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不是嗎?
沈婕在回家的路上,只覺得下巴處一陣痛癢,摸了一下,起了一個不小的痘痘。她苦笑了一下:這個年紀還會再長青春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