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姚天平的典型做派——性格慢,跟沈力的急脾氣正好相反。沈力心里罵了一句,心想:你跟黎虹求婚的時候,怎么不說慢慢來,先談個馬拉松式戀愛再結(jié)婚呀?你小子在這件事上怎么這么心急??!
沈力郁悶地掛了電話。那邊姚天平臨掛前還一再叮囑這次婚禮的伴郎一定要沈力做。沈力當(dāng)然沒法拒絕。誰先結(jié)婚,另一個人就做伴郎,這是他們多年來的約定。能有一天做姚天平的伴郎,也是一件天大的高興事兒。只是,如果不是請柬上的這張照片,這一切就會讓人感覺完美了。
三天之后,沈力踏上了去青城的汽車。從云城到青城,只有短短的四個小時。而這四個小時,卻是一趟時空列車,帶著沈力徹底回到了十年之前。
青城他有五年沒有去過了。青城除了姚天平一個朋友,別無牽掛,這也不是最重要的,實(shí)際上,青城在沈力心中,已經(jīng)幻化成一個永不消失的泡沫。他情愿讓這個泡沫永遠(yuǎn)飄飛在他的記憶里,而不愿輕易去碰觸。他怕一碰即碎。
青城長途汽車站,兩位久違了的好友緊緊地?fù)肀г谝黄?,說不清楚是高興還是傷感。
婚禮在第二天就要舉行了,姚天平說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就差接新娘入洞房了。沈力敏感地察覺到,姚天平在提起新娘黎虹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采,這更反襯出沈力的落寞。
姚天平似乎看出了沈力的心事,但他裝做不在意。一個人處在幸福的顛峰,安慰一個失意的人,似乎是一種刻意的虛偽,反不如用自己的快樂去感染他,讓他融入自己的快樂。
姚天平直接把沈力接到了新房。壓床是青城的一種風(fēng)俗,即在洞房花燭夜的前一晚,邀朋友來與自己同睡婚床。
姚天平說,因?yàn)榛槎Y倉促,所以新房只能設(shè)在父母留下來的兩室一廳的舊房,只稍做了布置。然后姚天平用無比向往的神情說,新房的首期房款已經(jīng)交付,半年之后,他與黎虹就可以在市中心那套寬敞明亮的新房入住了。
這更加深了沈力的困惑。他知道姚天平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能夠娶到這般完美的妻子,為什么不把婚禮辦得完美一點(diǎn),等半年后新房裝飾一新的時候再結(jié)婚呢?
他只把這種困惑深深埋入心底,一切全等明天見到新娘本人再說吧。一想到就要見到照片上的女子,姚天平就覺得有種難以名狀的情緒。他知道,今晚失眠是百分之百的了。
要在平時,兩位舊友這么久未曾謀面,一定能敘上大半夜的舊。但沈力知道,明天姚天平要唱主角,可不能面色黯淡,頂著兩個黑眼圈娶媳婦啊。于是他裝做很困倦的樣子,少與姚天平搭話。之后不久,他便聽到了姚天平均勻的呼吸聲。
而他卻睜開眼,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心煩意亂。那種感覺,竟與十年之前,沈力期待黎明與秦若煙會面時相仿。
到了下半夜,他終于感覺到頭腦發(fā)沉,漸漸失去意識,進(jìn)入夢鄉(xiāng)。而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一陣細(xì)碎的聲音,這種聲音初始模糊,之后漸漸清晰。
他想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不但眼皮睜不開,連身體也無法動彈。之后,他感覺有一陣輕柔的風(fēng)掠過身畔,恍惚中有人來到他的床前。
他雖然睜不開眼,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可以看清楚周遭的景象。街燈透過窗簾照進(jìn)臥室,可以看清楚在微弱的光芒里,有一個人站在他面前。那是一個女孩,穿著淺粉色的吊帶背心,白色短裙,頭發(fā)被一根淺粉色發(fā)帶束起。
女孩的臉秀美清麗,微含笑意,而她身上的衣服則零亂不堪,全身布滿了鮮紅色的傷口。那傷口似還在流血,血一滴一滴,滴在沈力的身上,竟還是溫?zé)岬摹?/p>
沈力驚駭異常,可全身仍然無法動彈。女孩布滿傷口的手臂已經(jīng)向他伸來,終于,在這緊要關(guān)頭,沈力大叫一聲,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