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似有一閃一閃的亮光顯現(xiàn),也傳來若隱若現(xiàn)的幾聲嘈雜聲,夾帶著“嘚嘚”的馬蹄聲,應(yīng)該是翠翠回來了,她的速度還真快,只是聽這架勢來的人還不止一個兩個。
眼下我的傷勢雖然不打緊了,但是還不能自己走動,和沈豫鯤單獨處在一起又多有不便,翠翠的及時出現(xiàn)算是為我解除了尷尬的處境。
“有人來了,你可以放心了?!鄙蛟ヶH輕輕地拉開我,不動聲色地和我保持了一段距離,他還是一貫的溫柔的聲音,只是在這當口兒我怎么聽都覺得有些刺耳。
“在這里!”一個清脆的嗓音一聲招呼,急急的腳步聲向我們這里涌來,紅艷艷的燈籠也把路徑照亮。
沈豫鯤率先站了起來,抖落了身上的枯枝和落葉,他的白色長袍上有一團黑糊糊的臟東西,想來是地上的泥土,衣襟上缺了一塊,現(xiàn)在成了我的裹傷布,袖口上染有血漬,分不清是他斬殺毒蛇時濺上的還是為我吮吸傷口時留下的。
燈籠越來越近了,隱隱約約間瞧見打頭的那人中等身材,身形略有些臃腫,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的,待他走近了我才看清楚竟然是王公公。我暗自惱火,翠翠是怎么辦事的,讓她去請大夫,居然還驚動了王公公,他要知道了,胤禛豈有不知之理。
王公公提著燈籠快步走到我面前,卻并不急著扶我起來,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到我身邊,低著頭,像是在等誰。
我轉(zhuǎn)念之間已猜到他的心思,莫非是胤禛也親自來了。我一下心頭大亂,我現(xiàn)在的狼狽樣又怎能讓他看見。而三更半夜和沈豫鯤出現(xiàn)在這荒郊野地,又如何同他解釋?
果不其然,下一秒,胤禛的身形已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中。他的身后還跟著幾名侍衛(wèi)和氣喘吁吁的翠翠。
沈豫鯤和王公公向他行禮,胤禛皺了下眉頭,擺手道:“都什么時候了,這些虛禮都不必了?!?/p>
胤禛走到我身前,我抬起頭朝他傻笑,他冷峻的眼睛在我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又冷冷地掃過沈豫鯤,再回到我臉上時帶上了笑意,盡管笑得很勉強。
“去把孫太醫(yī)叫來?!必范G轉(zhuǎn)過頭吩咐王公公,我連忙說道:“不必了,我已經(jīng)沒事了?!?/p>
胤禛哪肯聽我的,而王公公顯然也不會聽我的命令,眨眼間,孫太醫(yī)的手已經(jīng)扣在我右手脈搏上。
孫太醫(yī)很小心地從我的右手又換到左手,再換到右手,反反復(fù)復(fù)地診了好幾次,連我都有些不耐煩了,他才緩緩說道:“啟稟萬歲爺,想是處理得及時,娘娘的傷勢已無大礙,奴才回頭再開個方子,照著喝上幾帖就完全沒事了?!?/p>
胤禛的眼睛盯著我裹腳的布條看了許久,直到瞅見沈豫鯤缺損的衣襟,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臉上很是平靜,喜怒不辨。
他向我伸出手,我把自己的手交給他,他用力拉了我一把,我借勢站了起來?!翱梢宰呗穯??”他柔聲問道,還沒等我回答,沈豫鯤搶先說道:“皇上,若涵現(xiàn)在不便行走?!?/p>
這個沈豫鯤簡直瘋了,我都在心里為他著急,他卻完全沒當回事,只見王公公翻了翻眼皮,一個勁地朝他使眼色,沈豫鯤卻半點都沒理會。眼看著他還要說話,王公公無奈只能踢了他一腳,沈豫鯤側(cè)過身體,看見了沖他擠眉弄眼的王公公,這才閉了嘴。
我覺得好笑,臉上卻一點欣喜之情都不敢表露。
胤禛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我身上,忽然我覺得身子一輕,已是被他橫空抱起,我“啊”地驚叫一聲,不由自主地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皇上,萬萬不可,”王公公大驚失色,跪在地上,“還是讓奴才來吧?!?/p>
胤禛沒有說話,徑自抱著我向外走去,幾個侍衛(wèi)低頭讓出了一條道,我的臉燙得跟火燒似的,深深地埋入他的懷里,他今天不像個皇帝的樣子,連帶我也怪難為情的。雖是這樣想,其實我的心里還是甜滋滋的。
胤禛抱著我一路走向官道,王公公和侍衛(wèi)們跟在后面,有意無意地拉開了一段距離,我窩在他的懷里,感覺很是溫暖,“唉!”他忽然長長嘆了口氣,我詫異地抬頭,正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眸:“為何嘆氣?”我的手撫上他的臉,輕輕撫過他的唇、眉毛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