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纯此臓?,看看大爺,有點小委屈。
鐘離笑道:“莫非你怕伺候我麻煩?我還不想用你呢,但你留在這里,四爺會有諸多不便?!?/p>
喜福聽了這話,趕緊跪下磕頭,急急道:“老爺,小的不敢嫌伺候老爺麻煩!只是小的先前剛說過‘生是四爺?shù)娜?,死是四爺?shù)墓怼?,可事到臨頭就逃跑了,這不是不忠不義了嗎?”
風(fēng)從庭院左邊刮進(jìn)來,在幾個人之間盤旋一番,從庭院右邊刮出去。
鐘家大爺忍俊不禁,笑起來,問道:“老四,你調(diào)教出來的喜福是越來越像老二家的喜慶了,你和他當(dāng)真是仇人嗎?”
這天夜里月明風(fēng)清,不太像是鬼喜歡出沒的晚上,喜旺黑燈瞎火地陪著四爺坐在正屋中,心中忐忑不安。
正屋的門沒關(guān),因為四爺剛剛給門檻打了漆,怕關(guān)上了漆會把門板粘住。四爺說正好,開門迎鬼。
假如不是鬼是賊呢?四爺說那就更好了,因為只要有賊的本能,看見開著的門就一定忍不住會要摸進(jìn)來看看,咱正好守株待兔。
屋里沒點燈,外面院子里月光明晃晃的,把樹的影子投到窗紙上。四爺讓老袁頭平時怎么做現(xiàn)在就怎么做,所以那鬼老頭挑著白燈籠到院里四處轉(zhuǎn)去了,轉(zhuǎn)完了大概也會回大門邊自己的小屋里去歇著,不會到這邊來。喜旺聽見樹葉在窗外枝頭沙沙的聲響,墻角傳來蟲叫,整個老宅寂靜非常。喜旺想起四年前和鐘大爺住在這里時的情景,那時候這個院子里要有生氣得多,有時陪著睡不著的大爺在灑滿月色的院子里練練武,常常會聞到夜里開放的花的清香。
“來吧……來吧……來吧……”趴在桌子邊的四爺像攤泥,無聊地念叨著,想是疲累得慌。白日里做了漆匠后,四爺并沒有歇著,天快黑的時候又提著一小袋面粉把屋里屋外細(xì)細(xì)撒了一遍,他說粉不能撒得太密,容易被賊一眼看出來,又不能撒得太稀,不然印不出腳印。為了把穩(wěn)起見,四爺親自動手,彎著腰干了半天,還不敢讓老袁頭瞧見。
四爺說老袁頭是吃過苦的人,節(jié)儉成性,見不得人如此糟蹋糧食。喜旺對這一點頗為理解,他親眼見過老袁頭吃燒餅,見他把餅吃完后又用指頭把掉在桌上的芝麻一顆顆粘起來放進(jìn)口中,然后把桌子仔細(xì)檢查一遍,一拍桌面,把掉進(jìn)桌縫的芝麻粒彈出來,一顆不落地收拾掉。
做爺?shù)钠鋵嵄究梢圆槐卦谝庀氯说目捶?,不過四爺生性四面討巧,既然要死撐著下人面前的好形象,就不得不多勞頓自己的手腳。
喜旺有些好笑地看著沒精打采的四爺,侯爺很講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可顯然他的兄弟有時并不在意這一套。好在鐘離對于兄弟們常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是老爺子健在,看到鐘魁這個懶散樣子,保準(zhǔn)是一籐條過來,哪兒懶就抽哪兒。
四爺打個呵欠,問:“喜旺,你在嘆什么氣呢?”
“我嘆氣了嗎?”喜旺沒發(fā)現(xiàn)。
“不止是嘆了,還挺幽怨的?!彼臓敁沃恋榈榈哪X袋說。
黑暗中,喜旺侍衛(wèi)的眼珠子很快地轉(zhuǎn)了兩轉(zhuǎn),果然,又嘆出一口氣來。
“陪四爺坐坐有這么無聊嗎?”四爺問。
“小人不敢這么想,只是想著月色這么好,這么干坐著有點浪費?!毕餐卮?。
“有點酒喝當(dāng)然不錯,可現(xiàn)在沒有?!辩娍矅@了口氣。
喜旺小聲笑道:“爺說的是啊,沒酒沒菜,就算是花前月下也沒什么意思。”
黑暗中,四爺鐘魁的眼珠子慢慢地轉(zhuǎn)了兩轉(zhuǎn)。
頓了頓,四爺問:“喜旺,你也不小了吧?”
“比侯爺小了兩歲?!毕餐闹幸幌?,小心地接話。
“上次花前月下是什么時候?”四爺問。
喜旺嘻嘻一笑,“四爺別取笑小人了,咱一個粗人,哪有什么花前月下呢?上次在月亮下走,還是陪著留侯家的大丫頭莫愁去接喬姑爺呢!”
“哦——”四爺應(yīng)了一聲,不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