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看來再一次要朝兩條道路發(fā)展。有時,民間傳說所包含的信息的經(jīng)久不衰令人驚嘆-特洛伊戰(zhàn)爭在荷馬寫下來之前已經(jīng)通過口頭講述的方式流傳了幾個世紀。但有時它也會很快被淡忘,尤其是在長期的遷徙過程之中。
我曾經(jīng)與厄瓜多爾(Ecuadorian)雨林中的一個小部落一起工作,這個部落在過去幾個世紀中的某個無法確定的時間遷移到了現(xiàn)在他們所居住的地區(qū)。我們能確定的就是這些,因為他們從沒有學會石器時代的工具或者是在遷移之中已經(jīng)遺忘了,而只能使用以前的文化所制作并丟棄的石斧。瓦歐雷尼部落(Waorani)并不缺少傳說,但是他們關(guān)于自己起源的說法都是他們"在很久以前,從下游而來"。蒙古人也遺忘了他們的起源:他們的偉大的奠基史詩《蒙古人的神秘歷史》(The Secret History of the Mongols)只談到他們從一頭狼和一頭母鹿身上誕生出來,然后穿過一片大海或者湖泊,可能在500年之前來到了蒙古。匈人遺忘得可能更快,在250年之內(nèi)就回憶不起他們祖先的任何事。至少沒有人記錄任何事。
在匈奴人轉(zhuǎn)變?yōu)樾偃说倪^程中除了純粹的健忘之外或許還有其他的東西在起作用。一旦從帝國的莊嚴偉大降到了貧窮部落的地步,或許匈人會對他們的衰落感到羞恥,因而拒絕向他們的孩子提起他們以前的偉大。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做法被記錄下來,但另一方面,它也不用被記錄,不是嗎?一代人的禁忌-"不要提起中國!"-應該已經(jīng)足夠了。
在研究匈人的起源時我們在語言中得到的幫助很小。盡管阿提拉雇了翻譯和秘書,但他們之中沒有人會寫匈語,而是帶著反對野蠻人語言的固有偏見只使用優(yōu)勢文明的拉丁語或希臘語。學者們曾經(jīng)可以自由地即興發(fā)揮,而吉本作出的一個即興發(fā)揮對此提出了一個受歡迎的解答,那就是:匈人實際上就是蒙古人。(他們其實不是:蒙古人在匈奴人離開500年后才來到匈奴人的土地上)。一些專家宣稱一些詞匯是匈語;但它們?nèi)看嬖跔幾h,沒有一個完全不存疑的匈語詞匯留存了下來。
但我們知道匈人的名字,或者僅僅是我們認為自己知道。首先,我們必須要揭掉混淆視線的眼障,因為匈人、哥特人、其他日耳曼部落,甚至羅馬人都從其他的文明中吸取名字;而匈人的名字已經(jīng)有了拉丁或希臘語的詞尾;而且不同的作者也會給出不同的拼寫。但在這些遮蓋物后面,這些名字仍然有著一個可以提供關(guān)于這個語言的線索的內(nèi)核。阿提拉的叔叔奧克塔(Octar),也被寫作奧伊普塔古斯(Oiptagos),阿奇拉(Accila),奧奇拉(Occila),奧普提拉(Optila)和烏普塔(Uptar,在拉丁語的巴爾干方言中"ct"轉(zhuǎn)變成"pt")。但奧克托(oktor)在舊突厥語中的意思是"強大的"。這是一個巧合嗎?學者們不這么認為。在這個故事里的名字的其他特征也顯示出了突厥語的根源:阿提拉的父親蒙楚克(Mundzuk,意為"珍珠"或"飾物"),他的叔叔阿伊拔斯(Aybars,意為"月亮黑豹"),他的王后愛瑞康(Erekan,意為"美麗的王后"),他的兒子艾納克(Ernak,意為"英雄"),一位身份不明的國王卡拉頓(Charaton/Kharaton,"黑色"的什么東西,可能是"衣服")。"-kam"這個詞尾在一些名字里讓人想到突厥語里的"祭司"或者"巫師"。當然,名字會變遷,很容易從其他文化中吸取東西,正如圣經(jīng)里的名字被吸收進了英語里一樣。但用最杰出的匈人考古專家伊什特凡·博瑙(István Bóna)的話來說:"這已經(jīng)足以能夠糾正現(xiàn)代研究者犯的一個巨大的且被廣泛接受的錯誤了。因為在挑選出來的那些頭骨中有一些蒙古人種的特征,他們就將人種和語言混淆了起來,把匈人當做完全現(xiàn)成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