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了一聲，“東西吃了，你該走了。還有，回去把什么珍藏版的狗屁東西完完全全刪掉?！?/p>

“我就是找不到家里的門鑰匙，才來找你的。”無賴眨眨眼，看似認真地說。

“你可以去酒店?！蔽易チ怂母觳玻ο肜饋?。

無賴突然握住我的手，低聲說：“杜辰薇……我真的很累，讓我休息一下?！彼Z氣很平淡，神情也很安靜，我卻感到四周密布了疲憊而悲哀的味道，冰冰涼地層層包裹了他。我莫名地有些不安，手一軟，依舊讓他占據了我的躺椅。

無賴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補眠。我困死了，懶得再跟他啰唆，隨手給他拿了床薄被蓋，自己也回床上睡了。

七點鐘，我條件反射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去刷牙洗臉。洗漱完畢時，我看到靜謐晨光中，無賴乖巧地歪在躺椅上熟睡，臉上居然還帶了點孩子氣的笑意。那樣子讓我想起小時候養(yǎng)的一只小狗，傻得憨態(tài)可掬。

按壓住搖醒他、趕他出門的念頭，我把他的干凈白襯衫、米色長褲用袋子裝好，放在桌上，又留了張紙條，說我去上課了，叫他醒后自己關門離開，這才出門。

給學生們上完三節(jié)課后，手機突響。

老媽關心的聲音，“小薇啊，我在去你宿舍的路上。給你帶了點湯滋補，順便上去打掃一下衛(wèi)生。你下課了就趕快回宿舍吧?！?/p>

我“嗯嗯”應了，猛地想起老媽是有我宿舍鑰匙的，要是無賴到現(xiàn)在還沒離開，那結果簡直不堪設想。

如果無賴醒了，以他那樣胡說八道的本性，不知會和老媽說些什么；如果他沒醒，那更糟糕。讓老媽這樣的保守人士，看到她女兒的房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舒舒服服睡覺的年輕男人，她會怎么想？

拎了包，我飛快地奔回宿舍。

許多日子后，我在想，如果那天夜里我沒讓李哲進屋，后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是否就會完全不同？我的人生也許會全然改寫。可是，若所有事重新來一次，我必定還是會那么做。

如榮格所說，性格決定命運。

沖回宿舍，看到房里只有老媽一個人，我大大松了口氣。

“明天你生日，到你哥那兒吃飯吧?！?/p>

“嗯，好?！蔽乙贿叴穑贿呌醚劢怯喙饷橹車?，看無賴有沒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事物。

老媽繼續(xù)嘮叨，“你看看你，頭發(fā)沒個發(fā)型，皮膚干燥，臉色不好，黑眼圈也出來了，這成個什么樣子！下午去做做美容，晚上好好睡覺，明天打扮漂亮點?！?/p>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打扮的?！蔽夜緡佒嚨匦盐?，“媽，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們不要再插手了?！?/p>

“維東這孩子不錯的……”

我埋頭有滋有味地喝湯，選擇暫時失聰。

“小薇，你不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又不肯再給維東一個機會，就是為了這個人？”老媽突然提高音量。

白紙，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貜睦蠇屖稚弦频轿颐媲?。紙上幾行字清清楚楚：“寶貝，我走了。我睡得很好，就是起床后沒看到你，有點傷心。PS.沒什么珍藏版，是嚇唬你玩的。”落款處，線條勾畫的兩顆心，被一支丘比特之箭串著，親親熱熱地依偎在一起。

這個無賴，果然是一有機會就要亂說話，不過最后一句倒讓我放心不少。

老媽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上次給你收拾屋子，我看到衣櫥里有白襯衫、長褲，就知道不太對?！?/p>

我哭笑不得。老媽很有想象力，對這樣曖昧的紙條有誤會是意料之中的，我該怎么解釋好呢？

“那人叫什么名字？你們怎么認識的？他在哪里工作？家里有些什么人？”老媽開始查戶口。

“其實我和他……”我想說“其實我和他什么事都沒有”，可話到嘴邊，心中突地一動。我想，或許讓老媽這么誤會也不錯，這樣他們就不會再逼我和維東在一起了。

于是我轉了口風，打了個哈哈，“媽，你別管了，總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