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曾平和老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余的人，因為大部分都已經(jīng)有了基本一致的概念，所以并沒有什么奇怪的表示。

“要離開風(fēng)云堡，恐怕也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蔽一叵肫鸾鋫渖瓏?yán)的風(fēng)云堡，嘆了一口氣：“我猜不出她們的母親是怎么同意的，畢竟都是自己的女兒。”

我的感慨被羅光打斷了，“小英說十六姨去世之前一直處于半昏迷的狀態(tài)……”

我看看陳戰(zhàn)，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叫了起來，“象草粉！”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恐怕就是象草粉，十六姨恐怕是用象草粉留下了妹妹李吳氏。她離開風(fēng)云堡之后急需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而李園地處偏僻，自然會是很理想的選擇。但是沒有想到李橋會到李園來接妻子。最初的爭吵也許是李橋追問自己妻子的下落，最后得知十六姨將自己的妻子換了去陪葬，所以……”我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李橋眼角的淚痕，心里忽然就有點(diǎn)發(fā)酸，說不下去了。

羅進(jìn)示意我坐下，自己在風(fēng)云堡和李園上各點(diǎn)了一下，“雖然是一件事，但是歸納起來還是兩個案子。一件是李橋殺死十六姨，另一件就是風(fēng)云堡殉葬案。從小英的證詞來看，老堡主去世之后，有兩位姨太太也病死了，除了十六姨還有一位就是七姨太。但是到底是不是用活人來陪葬，一定要開棺驗尸才能最后下結(jié)論。”

羅光撇了撇嘴，“普通人家尚且不能開棺，更何況……”

羅進(jìn)長長地嘆了口氣，“不開也不行啊，至少也得把李吳氏的尸首換回來。怎么也得給李掌柜一家一個交代。”不用猜，他一定是在發(fā)愁該怎么跟這財大氣粗的風(fēng)云堡打交道。

我說：“就說要調(diào)換尸首啊。因為民間也有枉死之人魂魄不散化為厲鬼的傳說，而且我們可以請禪山大悲院的無心大師出面做一場功德，可以跟他們商量在夜里開棺……”

羅光打斷了我的話頭，很不客氣地說：“你用用腦子好不好，一開棺，風(fēng)云堡用活人陪葬的事就會曝光，換了你，肯不肯同意？”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羅進(jìn)擺了擺手，“案子一定是要辦的，要不朝廷干嗎養(yǎng)著我們？不過得好好想想，今天已經(jīng)晚了，都回去休息?！?/p>

他的想法向來不難猜，無非是又要破案，又要不得罪人。他的這種想法經(jīng)常成為我們發(fā)泄不滿的攻擊點(diǎn)。但是今天，我們誰也沒有反駁他。

夜已經(jīng)深了。刑部衙門的屋檐下懸掛著的氣風(fēng)燈在臺階上投下一團(tuán)模糊的光，光影里，一輛黑色的馬車靜靜地停在臺階下面。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好像是……

打起的簾子后面果然露出了老狐貍許流風(fēng)的那張臉，依舊是笑瞇瞇的，好像世間萬物在他眼里都不過是一場有趣的游戲。說實話，他的這副表情這個時刻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真的很讓人有種上去踹幾腳的沖動……

“好久不見啊，西大人？”他皮笑肉不笑地沖我招手，“上來談上來談，外面怪冷的?！?/p>

我把手臂抱在胸前，歪著腦袋看他。這會兒周圍沒有什么人，所以我也不用跟他裝客氣，“半夜三更的，睡不著賞月吶？您老人家自己慢慢賞吧。我就不打攪了?！?/p>

老狐貍一點(diǎn)也不生氣，反而捋了捋胡須，笑成了一朵大菊花，“我是特意請你吃飯來的?！?/p>

“吃飯？”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會這么好心吧？每次看見你這只千年老狐貍我都要倒霉。你說我……”

老狐貍還沒有說話，車廂里一個人哧的一聲笑了出來。這笑聲雖然很輕，但是聽在我的耳朵里，卻好像有一盆冷水當(dāng)頭澆下來一樣。我的手還揪著老狐貍的白胡子，人卻瞬間變僵硬了。

老狐貍看到我的反應(yīng)，又露出好玩的神色，他把胡子從我的手里解救了出來，輕聲說：“上車吧。”

明德太子穿著白色的袍子，即使在光線如此昏暗的車廂里，他那看不清眉目的臉孔也散發(fā)出一種朦朧如月光般的皎潔。他仿佛在看我，卻又好像穿過我在看別的東西。